整整三個月以來,每逢大柳樹鬼市雷打不動守衛的那棵銀杏樹在現在被人佔據。

坐在銀杏樹的那個人在前幾次我殺出大柳樹的時候,都沒出現。

就剛剛,他卻是憑空的沒有任何預兆從天而降!‘

一路過來,雖然我表面在和那些攤主殺價,但我的目光卻從未離開過那個人。

到了銀杏樹下的時候,我已經將那個人的模樣刻在了腦海最深處。就算他化成灰,也逃不過我的眼睛。

若是其他人佔了銀杏樹,我絕不會有任何激動。

但,這個人卻是不同!

他蹲坐在地上的身影,像極了嶽薇。

慘淡的孤燈殘照,一片片飛絮漫空灑落。

那個人不偏不倚的就坐在銀杏樹下我坐的位置,靜穆得像一尊孤獨的思想者的雕塑。

零下一度的天氣中,還吹著寒風,那人就只穿著件單薄的棒球服,讓人看得有些心痛。

隔著老遠,我就聽見那個人費力乾咳的聲音。

可就是在這樣的寒冷天氣中,那個人卻捧著一盒早已冰冷的白象泡麵狼吞虎嚥著。

「棒球服。五十。」

「雜牌帽子。十塊。」

「回力鞋。十五塊。」

「牛仔褲。十二塊。」

心裡默默計算著那個人身上裝備價值,我平靜騎行。

突然,那攤主的背後,露出揹包的一角,化作滿天星斗刺進我的眼瞳。

「牛仔包!」

「無價!」

我壓制著千百萬丈高的心潮,裝作一臉淡然的樣子,平靜騎行。.

一件東西在彈指一揮間映入我的雙眼。

砰!

我的腦海中炸出千百萬億個碎片,都是關於我和嶽薇的記憶的幻燈片。

即便是我有了足夠萬全充分的準備,但在這一瞬,我的整個人都變成了焦炭。

看著那件鋪在地上的物件,我能清楚感覺到我的臉已經變形。

「璇!璣!圖!」

「璇璣圖!」

「是璇璣圖啊!」

「嶽薇!」

「是嶽薇手寫的璇璣圖呀!」

「這怎麼可能?」

「璇璣圖怎麼會在他的手裡?」

「璇璣圖出來了,可嶽薇在哪?」

「嶽薇在哪?」

「嶽薇,你在哪呀?」

「嶽薇,你怎麼會把璇璣圖交給外人?」

騎在車上的我瘋一般的狂嘶亂吼,發出只有我自己能聽見的毀天滅地的厲嚎,身子骨繃到最緊最直,幾乎崩斷。

縱使我穿著厚厚的羽絨服,我也清楚看到不停抖動的腳踏車!

當看到璇璣圖的那瞬間,在我的心中生起千百萬種念頭。

第一個念頭,就是去拿去搶璇璣圖去揪著那個人質問!

沒有任何人能有嶽薇重要!

沒有人任何一件東西比璇璣圖更重要!

這一輪比武在璇璣圖面前算什麼?

連腳下的一粒雪都比不了。

個人單項全能算什麼?

屁都不是!

太陽神針算什麼?

一粒微塵!

三豐草算什麼?

一株草芥!

地級許可權算什麼?

哪怕給我天甲許可權,也沒有璇璣圖的一個字重要!

但就在我即將停車的那一刻,我卻是硬生生的止住。

不是我不想要璇璣圖,

而是,我的本能告訴我……

眼前的那個人,不對勁!

腦海神識最深處,那最後的一絲清明讓我在最後的關頭醒轉過來。

在無數人無數道眼光的嚴密關注監視下……

我胸有驚雷,但我面若平潮,按照方才極速撿漏的手段和口吻,對著攤主淡漠冷靜說話。

「老闆。璇璣圖給我看看。」

我對攤主叫出的這句話看似輕描淡寫,聽起來更是平平無奇,但卻是用盡了我這一生的謀略,耗盡了我這一生心血,拼盡了我這一生的勇氣。

彷彿過了一個紀元一個文明那般久遠。

我最熟悉、就算閉著眼睛都能記得每一顆瘤疤的銀杏樹下,一個腦袋慢慢抬起。

那一瞬間,我呼吸都已停止。

那顆腦袋就像是從水中冒出的龍頭,又像是樹洞中探出的蟒頭,更像是沉寂封印在崑崙山下幾百劫的巨妖昂起的頭顱。

我已用盡最大的目力,但對方只給我看到的是他雙星棒球帽下的半張臉。

單是這半張臉,就叫我差點叫出聲。

這半張臉,像極了嶽薇,但又不是嶽薇。

「嶽薇的臉最是完美,這張臉過於陽剛。」

「嶽薇的唇很薄,這張臉的唇太過妖魅。」

「他的鼻子比嶽薇的鼻子翹。耳朵和嶽薇的有九分相似。」

「他的坐姿和嶽薇幾乎一樣。手擺放的姿勢也是。」

腦速急速狂飆,在眨眼間功夫內完成和眼前人與嶽薇的對比。又在十分之一秒內完成對眼前人的評估。

「一千八!」

眼前人嘴裡冒出沙啞又尖銳的回應,帶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和孤傲。

冷冷報完價,眼前人便自低下頭狠狠嗦起冰冷的麵條。

「十八塊賣不賣?」

當著頭頂周圍無數監控,當著無數尾隨蒼蠅攪屎棍,我裝作毫不介意又冷漠開口。

「賣你妹。滾。」

眼前人猛然抬首對著爆罵,滿面猙獰。

這一刻,我終於看清楚了他的樣子。

這是標準的奶油小生。

比阿曈帥,比朱天賜更奶狗。

面板比螺螄粉小反賊更嫩,眼睛比婦好潘更要水靈。

神色比小自閉更冷更傲!

聽起來四不像,但事實上,他確實是個非常難得一見的小帥哥。

只是和小帥哥完全不般配的,是他粗暴的口吻!

這個小帥哥,江湖氣息很濃!

「包裡還有什麼?拿出來我看看。」

我的聲音依舊清寒嘶啞,目光卻是牢牢鎖死小帥哥的全身上下,任何一處地方都不放過。

「看你妹!滾一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