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手就從窗子裡扔出個檔案袋,惡狠狠叫道。

“簽字。”

方州依舊如千里羅布泊般淒寒。會長辦公室都上了鎖,馬忠超也沒了影。

開啟禿老亮給的檔案袋,裡面有一把鑰匙、一個身份證、一本護照、一本工作證以及一個胸牌。

工作證和胸牌上沒有照片,只有一連串數字加英文編碼。

胸牌背後有一個圓形圖章!

圖章上印有從未被外界破譯過的甲骨文!

身份證和護照全新得不像話,似乎剛剛新鮮出爐。

昨天下午拍照,今天就拿到護照身份證。這也讓我對方州的效率有了初步的認識。

拿著鑰匙開了倒座房鑑定所辦公室門,拾摞乾淨,我又變得無所事事。

辦公室裡坐到中午,獨眼禿老亮進來甩給我兩個飯盒:“別謝我。新人進來,都是這規矩。”

“只此一次。明天自個買飯。”

我依舊說了謝謝,轉手遞過去一張紅鈔。

禿老亮圓盤臉頓時一沉,獨眼死死盯著我:“你這是侮辱老子的人還是侮辱老子的飯?”

我怔了怔:“我給飯錢。”

禿老亮冷笑兩聲,鋼筋粗的食指指著我,扯過錢就走。

“把飯吃完。不準浪費糧食。各所門前三包,自己打掃衛生。”

禿老亮給我買的盒飯非常豐盛,路邊食堂絕對做不出來。

想起昨夜戈立說的同樣的話,我心裡湧起一股熱流。

扒完飯盒,窮極無聊,我圍著四合院走了一圈,最後走到三進院門口。

四合院一進院是倒座房辦公室,共計九間。

二進院是會長所在處,三進院和四進院不知道是做什麼的。

剛走到三進院不遠處,立刻就有極其嚴厲的叱喝聲在上方傳來。

“童師你幹什麼?你沒錄系統。出去。”

我抬頭看了看頭上六個高畫質監控,又看了看那道厚厚的鋼門,默然退後。

再次回到倒座房坐下,百無聊賴看著太陽寸寸西移。

我能感受到方州這艘被外界譽為神州定海神針的航母,已經老得來開不動了。

而我,和這艘鏽跡斑斑的航母,完全格格不入。

“嘖嘖嘖……”

禿老亮拎著大茶杯慢悠悠進來,斜眼瞅著我:“吃癟了?”

見我不搭理他,禿老亮揹著手在窄窄的辦公室溜達,自言自語:“年輕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得碰碰釘子。”

“沒錄系統也敢去三進院?”

“今兒還只是挨訓,擱戰備時期,膽敢靠近三進院十米就是警告。警告之後還敢靠近大門五米,就得吃槍子兒。”

禿老亮停在我身後,聲音帶煞:“別以為老子開玩笑。想當年,雙喜城基地,一群小年輕仗著人多勢眾要衝庫……”

“五六沖都打了兩百個彈匣。”

“謝謝大爺提醒。”

聽到我的道謝聲,禿老亮嘿嘿樂了:“孺子可教。大爺我叫陳東海。”“小子,那尖果兒是哪大戶人家的姑娘?要不要海爺我給你做個保媒?

我立刻起身往外走。

“幹嘛去?”

“廁所。”

“哈。尿遁,害羞了嘿。”

禿老亮哈哈笑起來:“臭小子,眼光倒還不錯。”

廁所出來,禿老亮已經走了,桌上放著一堆零錢,是他找還的飯錢。

禿老亮,陳東海。

這是我在方州認識的第二個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卻度日如年。

不知不覺中,已過了下午兩點。

死寂的四合院裡,終於傳來了動靜。

有兩個人推著腳踏車從倒座房門口徑直進了正院,隨後又去了三進院。

沒一會,又有兩個人從三進院出來,同樣推著腳踏車離開。

離開的人中,就有戈立。

進出的四個人年紀都在四十歲左右,他們走路的姿勢幾乎一模一樣,幾乎聽不到半點聲響。

我在他們的身上,看到兩股氣!

一股,寧折不彎寧死不屈的勇氣!

一股,屍山血海九死一生的殺氣!

又坐了一會,門口傳來陣陣噪雜聲音,馬忠超的聲音也在其中。

不過馬忠超卻沒進來,而是和一個陌生聲音在談價。

那個人是車販子!

方州小巷裡停著那六臺車被馬忠超賣了!

兩臺老款奧迪,兩臺獵豹,一輛依維柯,一輛金盃。

攏共賣了二十六萬!

“等久了吧。小童。”

“呵呵,我叫你小童不介意吧。”

“還沒吃飯吧,幹咱們這行的,三天餓九頓都是基本操作。”

賣完車的馬忠超風風火火閃現!

和昨天截然不同,眼前的慫包穿的是高階定製藏青色夾克,藏青色西褲,外加一雙能照著人影的澄亮皮鞋。

昨天那亂雞窩的頭髮也變得一絲不苟,還打了啫喱水。

整體就八個字

容光煥發,燦然一新。

標準的大佬風範!

他的嘴裡還噴著濃濃的酒氣,不知道中午喝了多少。

慫包馬忠超進來就將鼓鼓的真皮公文包放在桌上,三字頭的軟中和小牛皮茶杯往辦公桌上一擱,隨即拉了椅子坐北朝南擺著,大馬金刀坐下。

我瞥著馬忠超茶杯裡的鐵觀音,有些懷疑。

方州走到今天,最大的無間道,就是這個草包廢柴。

喝的幾千塊一斤的頂級鐵觀音,用的羅馬國進口的高檔茶杯。

方州賬面上那僅剩的九千八連那隻公文包的拎帶都買不起!

也不知道,那六臺車馬忠超吃了多少回扣。

一邊喝著茶,馬忠超又摸出軟中點上,笑著問我昨天睡得好不好,有什麼困難和不適應。

“有什麼事,執劍人你直說。”

馬忠超手一頓,菸灰輕輕抖落。

“沒事沒事。不用那麼客氣。執劍人這個稱呼,以後不用再叫。叫我會長或者馬頭就行。”

“首先我代表方州大家庭,歡迎您這位隱元高材生的加入。”

“昨天的事你也看見了,現在的方州對於你來說,真是委屈你了。”

又是一通毫無營養的奉承,坐了大半天的我,有些厭煩。

“石老對你非常器重,囑咐我一定要安頓好你。你有什麼困難,只管對我講。我一定給你辦妥。”

“謝謝石老,謝謝會長。我都好。”

“特殊原因報到來遲七年,我希望儘快履職。”

雲淡風輕將七年事件揭過,我單刀直入切進正題。馬忠超這個人有著嚴重的陋習。嘰嘰歪歪墨跡半天才轉入正題,對我宣讀了工作安排。

即日起,我擔任方州鑑定所副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