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怪物削瘦佝僂的背影微微一震,慢慢偏過頭來瞪了我一眼。

霎時間,風起雲湧,電閃雷鳴,山川變色。

「魁星點鬥一日九遷,不去拜謁你的恩師,跑我這沒用的老傢伙來,幾個意思?」

「霧重雲深不見嵩山,白跑一回。」

老怪物不由得冷哼出聲:「我這裡的霧也大,你就能找著。」

我曼聲說道:「其實我今天是來家訪的。我二徒弟無故翹課,我要抓他回去。」

「退學了!」

老怪物頭也不回曼聲叫道:「方州那破學校,整月整月不見老師上課。被我舉報取締了。」

「那我把學費退給您老?」

「退!必須退!還得十倍退還!」

我用力點頭:「先欠著,等我把錢掙著了再退您。」

「我還想著我這裡有個革命性的科研專案,要把我二徒弟招進去做技術員。看來是沒戲了。」

老怪物老腰又復一震,慢慢起身:「招收童工,罪加一等!」

我板著臉叫道:「什麼童工?我招的技術員!算工齡的!你老當年不也是十二歲就算的工齡。」

「拔苗助長!」

老怪物不慌不忙洗乾淨手,躡步過來坐在我旁邊,抄起茶杯喝完茶,慢慢躺下。

「你現在身份雖然他特殊,但少年班繼續辦,就算我不出面,也沒有人敢說你什麼。」

「揚揚,還是讓他多學點知識。打好基礎。」

我自傲開口:「我辦的雖然是心理缺陷不良兒童矯正中心,但我的學生個個都是妖孽。循規蹈矩不是我的初衷。」

「明天,就叫揚揚進組。」

老怪物偏頭看我,渾暮老眼裡盡是神秘莫測的雲波詭秘:「我看你不是不止想讓揚揚進組,還要把我拖下水。」

「文韜武備!磁針向南!望星提劍!石堅丹赤!

「從昨天到今天,這十六個字被無數人寫了無數遍。」

「你曉得什麼意思不?」

「八十年來,從未有過這樣的評價出現在任命書上。」

「悼詞上倒是有!」

我嗤了聲,不以為意:「我還以為您老關心的是我這個天乙三十三的具體來歷出處?」

「我關心你個球!」

我皺起眉頭。

這位金丹老怪物大爺居然爆粗口。

口氣明顯不對勁,應該還在生我的氣?

或許,他跟中嶽顧耳有什麼過節?

記得在魔都方州港,老怪物給我扎場子的時候說過,他資歷沒有東嶽老,功勞沒西嶽高。

沒說中嶽?!

莫非,他真跟中嶽有舊仇?

要是真的,那我來找他,不就他媽就尷尬了!

「臣心一片磁針石,不指南方不肯休。」

「這是說你的忠誠!」

「石可破也不可奪其堅,丹可磨也不可奪其赤!」

「這是說你的氣節操守!」

「向北望星提劍立,一生長為國家憂。」

「原本說的是丹心碧血精忠報國,但是!」

「用在你的任命書上,就是西北望射天狼,飲馬瀚海西規大河列郡祁連勒石燕然封狼居胥!」

聽到那最後幾個成語,我頭皮陣陣發麻!

這些不世之功的榮譽高得叫人恐怖。

一旦摔下來,必定粉身碎骨!

老怪物自言自語卻滿帶傲色說著:「這些典故,顧耳朵那隻大耙耳朵沒那個本事寫得出來滴……」

「文韜武備……」

「文韜,不算啥。」

「武備,這……就厲害了。」

「怕是天甲一,天甲二,都不敢在任命書上寫這兩個字。」

老怪物聲音放緩:「上一次武備二字出現在任命書中,還是在三十年前,周承龍老爹……」

「配上那望星提劍……」

突然,老怪物口中冒出嚇的一聲,騰然坐起,又復直直挺身,滿面沉肅凝峻:「莫非是他老的手筆?」

「不可能。絕不可能。」

「他老已經不問世事三十年,陸地真仙,神龍見首不見尾。」

暮地下,老怪物噝了一聲,金丹一震,舉起戳破天的手指,不停點不停戳。

「不對!」

「按理說,你已是馬放南山,又在陰山,不可能東山再起。」.Ь.

「不對……」

「龍繼勳復出,你也復出,對方要用你來打龍繼勳,再打老龍王。」

「不對,不對。你太弱,用你做槍,打不動龍家。」

「那就是對方看不起龍繼勳復出,要用你做引子……」

「也不對啊……」

「給你那麼高的評價,把你抬到這麼高的位置,又給你這麼多人馬,是想打天監和特所?」

「難道是別有所圖?那這個圖,圖的是什麼?」

「隔山打牛,項莊舞劍,假道伐虢,偷樑換柱,還是投石問路引而不發……」

一邊叫著,老怪物一邊在樹下來回踱步,時而冥思苦想,時而愁腸千結,漸漸的有了走火入魔的徵兆。

為了避免老怪物步入小怪物後塵,一起進少年班學習,我及時出手打斷老怪物冥想。

「你還有臉問我方州?」

「我當時叫你把方州掛靠到其他單位名下,你坐享其成做個隱形大富翁,專門搞科研。錢也不愁人也可以專心做事。」

「你個咬卵犟非要自力更生做民企。」

「現在搞成尾大不掉。又想起我來了?」

「反正我張士偉是幫不了你的。」

我不禁樂出聲:「其實,我真沒想您老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