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猙獰的龍頭,那狂暴的龍角,那一眼望不到頭的矯健龍身,直叫我汗毛倒豎,泛起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

這頭巨龍——

赫然是——

瓦良格!

雖然我曾無數次在網上在報紙上看過他的滄桑斑駁,雖然前天我也曾近距離目睹過他的矯健威猛……

但當我近距離仰望已經塗裝完畢的他的時候,那種撲面而來的壓迫感,那直擊心底的震撼,就算用最瑰麗的華藻,也難以描述其萬一。

「這邊!」

傳令人的聲音依舊冷若寒冰,沒有任何生機,像是機器人。

看著傳令人的腳步軌跡,我心頭突地狂跳!

上艦!

上艦?

上艦!!!

走在海邊,身畔那七十多米高的瓦良格就像是一棟高樓大廈,那龐大冰冷的身軀給我的震撼更深三分。

跟隨傳令人上了航母的那一刻,風也在這一刻小了許多。

汝窯藍的天,象牙白的雲,霽青瓷的海,放眼望去,海天一色,天海一線,微風輕拂間,熟悉的鹹味撲鼻而來,將我的思緒一下子拉回祖國最南最南的升龍島上。

到了甲板上,傳令人再不喊冰冷冷的這邊,而是站在還在除錯安裝的自動機炮前,冷酷又肅殺的看了我一眼。

我拎著公文包默默上前,踏著三百米長平整的甲板如同螞蟻般一路向前。

目距最遠處,那翹起的飛行甲板如同刺入青天中的長刀,那滿天散落的金色的雲彩,就是青天滴落的金色的神血。

站在三個足球場大的甲板上,小小的我,如同小小的螻蟻。

但我的感覺卻是這一刻的天很小,海,也很小。

天在我手中!

海在我心中!

這種感覺,叫做征服。

在我的視野中,看不見一個人。

長三百米,寬七十米的甲板上,空空蕩蕩,只有我一個人。

天地之間也只有我一個人。

我極其疑惑和不解,想要回頭質問傳令人,但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十數秒時間彈指即逝,周圍依舊不見任何人。

我孤零零的站在原地,一顆心蹦出胸膛,呼吸不由自主收斂。

天地間,也只剩下我一個人的呼吸聲。

刺眼耀目的金光直對著我,紅日灼燒我的眼睛,讓我幾乎流淚。

但我卻不敢眨眼。

我猜不到傳令人把我帶到這來的目的,我只知道,如果對方要用洩密罪陷害我,我早就掛了。

我的腳下,就是艦載機起飛的位置。

雖然今天看不見飛機,但我卻能看到輪胎印記。

順著輪胎印記往前看去,翹起的飛行甲板***藍天,如同最輝煌的大明水師,那種統御世界和征服四海的豪情,讓我凝固的血不自主加熱,直至沸騰。

須臾間,我腦補著艦載機加速起飛的畫面,情不自禁化身艦載機加油猛衝,衝上甲板,直衝雲霄,融入藍天。

這一刻,我的心異常的安靜。

我的忐忑和惴惴,也在呼吸間消於無形!

忽然間,一個怪異的聲音傳來。

在我右邊,不過三米外的地方,突然一塊巨大的甲板毫無徵兆的塌陷分開下去。

跟著,一架摺疊雙翅的黃色戰機在我眼前緩緩升起。

天空被頑童胡亂塗鴉又揉碎的紙團雲突然散開。

一幕最燦爛的陽光刺瞎本就接近失明的我的雙眼。

我擦拭疲憊的眼,慢慢戴上眼鏡

。那明黃色的戰機機頭就正正的對著我,機頭上長長的尖刺就直直的指著我,叫我收緊了眼瞳。

突兀升起的戰機憑空出現在我的眼前,那種震撼遠超航母的壓迫感。

我的視線全部被戰機吸引,跟隨戰機的升起昂著腦袋,靜靜仰望,呼吸不自主加速。

憑空的,我心裡升起最驕傲的驕傲!

這股驕傲,讓我血脈賁張,又熱淚盈眶。

神州也有得起航母了!

祖國的航母也能玩升降藏機庫了!

多少年前,這艘來自異域他鄉的航母渡盡劫波被拉回來的時候,周身滿目瘡痍,內部被拆得七零八碎,只剩下一個空殼!

多少年來,他就橫在那裡,仍由日曬風吹雨打海水侵蝕。

曾幾度,多少人都認為他已經徹底死去!

現在,他卻是又活了過來!

轉眼間,升降甲板就到了頂。

隨著一聲呵呵笑聲傳入耳畔,驚醒熱血激盪中的我。

循著聲音望去,在那戰機機腹下,一幕陽光直照的金光中,出現了兩個模糊的人影!

一下子的,我便自縮緊眼瞳。

「坐了那麼多回升降機,今天這一把,是最快最穩最舒心的。」

等到升降甲板和飛行甲板平齊的時候,那金色的光團爆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一瞬間,我就被五十萬千伏特高壓電狠狠擊打!

「也是最刺激的!」

說話間,一個花甲老頭昂著腦袋,白手套抓著戰機起落架狠狠搖動:「以前看人家的航母,怎麼看……都在看外星科技……」

「那差距,天壤雲泥,皓月螢火……」

長嘆聲中,那花甲老頭燃起雪茄,彎下腰仔細認真的擦拭起落架,深深長長叫道:「現在,我們這隻螢火蟲,總算是變成電燈泡了。」

旁邊的中年人輕聲應是,摸出防風打火機給花甲老頭點菸:「百年海艦,我們不過幾十年,追趕上他們還需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