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你是專家聽你的

普林斯頓大學旁的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這裡大概聚集著全球最聰明的一群人，研究的方向也集中在最基礎最難出成績的數論跟物理理論。

其實用許多業內人士的話說，這個世界本就不需要太多的人去研究理論方面的東西。帶領世界向未來發展，只需要一小撮人就夠了。能力稍微差點的天才，與其在理論研究上浪費時間，不如去做應用。

翻譯過來大概就是，最頂尖的人才負責找到未來發展的方向，稍次一等的人才則負責去點亮這個方向的科技樹。

所以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裡就是呆了一群想著怎麼帶領世界向前發展的傢伙。

如果具體到洛特·杜根身上，對於這位普林斯頓數學院院長、《數學年刊》總編來說走進高等研究院的感覺大概就是，看到這裡面呆的任何人都沒了任何優越感。

這麼說吧，在這裡工作過物理學家有三十多人拿過諾貝爾獎，全球到現在總計也就六、七十位菲爾茲獎得主，在這裡工作過的就超過四十人。

愛因斯坦曾經是這裡的常駐教授，楊老曾在這裡度過十多年的學術生涯黃金歲月，許多成果就是在這裡孵化的。

所以在這裡聽到任何逆天言論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洛特·杜根剛走進這座三層小樓，便遇到兩人正在爭執些有的沒的。

“我簡直不敢想象，費爾曼，住在賓夕法尼亞大道1600號那個老頭簡直就跟我昨晚拉出的翔一樣臭不可聞，他是怎麼有臉在電視裡講出那番話的……咦？洛特，你怎麼來了。呵……是又來找免費勞動力了麼？”

“洛甘，不要把話說的這麼難聽。不過你放心，這次我不是來找你的，因為你不配稽核這篇論文。”

洛特·杜根揚了揚手中的檔案袋說道。

雖然走進這棟樓，沒了優越感，但他也不介意偶爾得罪這些臭脾氣的傢伙。

當然這也不算得罪。

其實洛特·杜根很清楚他說這種話並不會讓這些人心裡不舒服，如果真想要激怒眼前這位數學家，其實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告訴他，他最近證明的定理是錯誤的。

然後這傢伙就會眼紅脖子粗的拉著他，瘋狂輸出一整天，甚至一週。

但今天洛特·杜根顯然沒那個想法。

“好呀，杜根雖然有一個月沒見你了，但顯然你還跟以前一樣刻薄了。對了，伱贊成我剛才的話嗎？”

果然對面的老頭並沒有生氣，反而開始在洛特·杜根這裡找起了認同。

洛特·杜根無奈的跟老頭對面的人對了個眼神，隨後問道：“哪一句？”

“住白房子裡的老頭就跟我的翔一樣！”老頭重複道。

“哦，不，老洛甘，我不允許你這麼侮辱你的排洩物！”洛特·杜根嚴肅的說了句，隨後便在身後快活的大笑聲中，快步上到二樓。來到一間辦公室前，深吸了口氣，然後敲了敲門。

“請進。”

“愛德華，猜猜我今天找你有什麼事？”

“呵……洛特，你來的不是時候，最近一段時間我都沒空。”愛德華·威騰抬頭瞥了眼這個乾瘦的老頭，眼神在洛特手中的檔案袋稍作停留後，直接無視了小老頭臉上的笑容，乾脆的拒絕道。

沒什麼好猜的。

除了讓他做免費的審稿人外，洛特·杜根從沒為其他事情找過他。

眾所周知，做學術期刊的審稿人是沒有現金報酬的。最多就是在期刊上致謝，文章刊印後給審稿人送幾本期刊，或者給一些榮譽性職位，但這些愛德華·威騰都不需要。

一位拿到了菲爾茲獎的理論物理學家，已經發表了近四百本科學刊物，m理論開創者，弦論跟量子場論雙頂尖專家，很難還會在乎一家雜誌表達些謝意？哪怕這是自家運營的世界頂級期刊。

至於為什麼沒拿諾獎，原因也很簡單。

這位大佬的研究太過超前了，而且都是最底層的研究。到目前為止還沒人能透過他的理論做出具體模型並進行實驗。比如他開創的m理論，可以簡單理解為結合了五種超弦理論和十一維空間的超引力理論。

想要理解都需要新的數學工具做支援。更別提利用這個理論框架進行試驗了。

如果有一天真能有科學家利用他的理論做出模型，並經過實驗室的驗證，那麼次年的諾貝爾物理學獎大概沒誰具備競爭力了。大概只會給愛德華跟用他的理論做出成果的那位科學家。

不過即便面對這樣一位頂尖的科學大拿的直接拒絕，洛特·杜根也沒絲毫的讓步，而是直接湊近了說道：“哈哈，愛德華，你以為今天我是來求你審稿的嗎？不，你錯了，我今天找到你，是因為你適合。我甚至不想找丹尼爾來審這篇稿子，因為他不配。”

說話的功夫人已經走到了愛德華·威騰的辦公桌前，自然而然的從檔案袋中抽出一份論文然後遞了過去。

“半小時，你先看半小時然後決定是否要稽核這篇論文。愛德華，你再忙半小時也能抽出來的對不對？哪怕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會對這篇論文感興趣的，甚至會感謝我！”

愛德華·威騰凝視了洛特·杜根十秒，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後，抬起手接過了論文。但嘴裡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洛特，你什麼時候能給予我起碼的尊重。比如透過郵箱把論文跟審稿邀請發給我？”

“然後讓你體面的拒絕對嗎？哈哈，愛德華，那不是我的風格。我必須要看著你閱讀半小時稿件才能放心，你是真的在認真稽核這篇論文。”洛特·杜根立刻答道。

這就是體面人的無奈了。

並不是洛特·杜根面子很大，而是愛德華·威騰相信如果他不浪費這半小時，眼前這個黏人的小老頭說不定會跟在他身邊一整天，讓他什麼事情都幹不成。

不過這次看到論文標題的一瞬間，愛德華·威騰便皺了皺眉毛，然後下意識的抬起頭看了洛特·杜根一眼，問道：“洛特，你沒開玩笑？”

此時，這位《數學年刊》的主編也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嚴肅的說道：“不，恰好相反，我從沒像今天這樣認真過。另外，我可以用學術榮譽擔保，這篇論文的作者值得你認真對待。”

愛德華深吸了口氣，然後點了點頭，將注意力重新放到了論文上。

摘要，正文，第一個引理的證明過程。

很快，十分鐘過去後，當整個人的心思投入到論文中去，愛德華·威騰的全副身心便沉浸其中。

有一點洛特·杜根沒說錯。愛德華·威騰的確對這篇論文很感興趣。

事實上，他曾經對這個命題做過評價。

當時他的原話是：“對自然科學的理解在歷史上一直是數學靈感的一個重要來源。因此，在新世紀之初，物理學家用於描述自然定理的主要框架無法用數學處理，這十分令人沮喪。”

現在這個命題的證明過程就擺在他的眼前，從其提出的證明思路來看，並不是那些不學無術的人寫下的妄語。

洛特·杜根靜靜地在愛德華·威廉的辦公桌旁站了五分鐘後，便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隨後悄悄的走出了辦公室，把門帶上後，順手將旁邊請勿打擾的牌子掛到了門上。

他相信愛德華·威廉一定會感謝他的。

至於他還有事情，如此重要的命題，當然不可能只有一位審稿人，哪怕是愛德華·威騰。

關於這個命題，他相信很多人都會感興趣。

愛德華·威騰在洛特·杜根離開時，抬頭看了一眼，不過下一秒他便將目光再次放到了論文上，用了大概二十分鐘，翻到下一頁，順手拿起了紙筆，開始演算。

就這樣，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半小時幾乎是轉瞬即逝，而這一刻，愛德華·威騰已經徹底失去了時間的概念。

……

華夏，京城，晚上十點，喬澤在準備睡覺前重新整理了一下《數學年刊》的後臺，然後發現論文的狀態果然已經變成了“underreview”，這讓他心情挺不錯的。

這大概就是喬澤喜歡跟《數學年刊》合作的原因之一了。

效率極高，完全不像網上那些人說的，在西方辦各種事情效率都極低的，甚至發篇論文可能要等半年、一年的。

那必然是誤解。

兩個小時便走完了從“manuscriptwitheditor”到“associateeditorassigned”再到“underreview”的流程，足以說明期刊編輯室的工作人員是極為注重效率的。

尤其是這篇論文的審稿人其實並不好找，喬澤本以為《數學年刊》編輯部會在找審稿人多花費一些時間。

不過想到普林斯頓的底蘊，喬澤又覺得這是可以理解的了。

“今天要早點睡，明天要參加李叔的傑青專案稽核會議。”喬澤提醒了句蘇沐橙。

“嗯，好。”蘇沐橙答了句。

蘇沐橙當然知道對於喬澤來說，這次京城之行，明天才是最重要的行程立刻便關了電腦，打算去洗漱。

喻成功是給蘇沐橙額外訂了房間的，但其實這幾天蘇沐橙都沒回去住過。

反正九點之後，不管是李建高還是喻成功都不會來打攪喬澤，所以空著的房間用來掩耳盜鈴其實也挺不錯。

只是稍微有些浪費了。

不過兩人不知道的是，喬澤對面李建高的房間裡，喻成功正偷偷透過酒店貓眼觀察著對面。

“看吧，老李，這都十點多了，一般這個點喬澤也差不多要睡覺了，小蘇還沒從喬澤房間裡出來。哎……”

不得不說，喻成功的觀察很仔細，連續兩天早上，他起床後去找喬澤時，都看到蘇沐橙已經坐在喬澤的客廳裡了，便已經有了懷疑，今天只是專門確定一下。

“嗯，哎……”李建高嘆了口氣。

喬澤跟蘇沐橙的關係已經基本公開了，但兩人住在一起這事，他也是今天才聽喻成功說起。

微微有些憂心。

倒不是怕別的，主要是兩個孩子都太年輕了。

食髓知味的年紀，李建高怕兩個孩子不懂節制，沒有安全措施，鬧出人命。

偏偏他還真不懂這一塊該如何教育。更不知道怎麼跟喬澤聊這個事情。

“喻主任，這事該怎麼跟喬澤提醒下？”李建高憂心忡忡的說道。

“啊？提醒什麼？”喻成功愣了愣，問道。

“不是，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不該提醒下？”李建高悶悶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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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成功笑了，說道：“我說李教授，你就是操心重。我也就是確定下，兩情相悅的事情，順其自然不就好了？你能想到的事情，喬澤肯定也能想到的。咱們還是別干預了。”

“這……”李建高還真沒想到喻成功會是這個態度。

“哈哈……得，滿足了好奇心，時間也晚了，我先回房間了啊。明天對你來說很重要，今天也早點休息。”喻成功打著哈哈離開了李建高的房間。

站在喻成功的角度，這還真不是什麼大事。

只是在確定了這件事後，心底將蘇沐橙的重要程度上調了一個層級。

嗯，有些事知道就行了，不需要瞎操心。

……

美國，普林斯頓。

飢餓再次喚醒了全神投入的愛德華·威騰，看了眼時間，竟然下午六點……

他在辦公室裡坐了九個小時。

這篇論文他已經大概過了一遍。

重要的步驟經過了簡單的演算，讓他吃驚的是，論文對於微分的理解，以及對於各類空間的認知著實達到了一個讓人仰望的程度。尤其是他所設計的切分法跟對空間的應用。

這種方法好像前不久才有人提出來。

愛德華·威騰在腦海中想著。

可惜的是，沒法再思索了，他必須要吃點東西了。而且長時間保持專注的狀態，讓他此時感覺極為疲憊，大腦都開始有種空虛感。

終究還是老了啊。如果換了年輕時候，他真有充足的精力，通宵達旦的把這篇論文再細讀一遍。

定了定神，戀戀不捨的再次看了眼桌上的論文，愛德華·威騰這才站了起來。

強忍著沒拿起論文。

他需要吃些東西，然後保持充足的休息時間，重新開始詳讀，起碼要確定那個關鍵定理推匯出的公式是否正確。

這不止關係到這篇論文是否正確，更關係到他可以借用喬澤推匯出的這一系列工具，來完善他的m理論。

穿上大衣，走出辦公室，他便看到了洛特·杜根在他辦公室門上掛的牌子，不由得撇了撇嘴。

這個傢伙……有時候的確挺貼心的。

正當他想離開時候，洛特·杜根也恰好從不遠處另一間辦公室走了出來。

看上去很疲憊，但又顯得格外精神。

“哈，真巧，愛德華，怎麼準備出門？”

“是的，我真沒想到某人就在旁邊，竟然沒給我準備一份午餐。”

“哈哈，我也沒吃午餐……好了，不要在乎這些細枝末節，你覺得他的證明過程對嗎？”洛特·杜根雙眼炯炯有神的盯著愛德華·威騰問道。

“時間太短了……現在我還不敢做出判斷，你知道的還需要更詳細的驗證……”

愛德華·威騰猶豫了一番，隨後說道：“但我有種預感，這篇論文大概是正確的。當然，這只是我的個人看法。唯一可惜的是論文作者還沒能找到方程的通解。”

“哈哈，我們的感覺一致。請加快進度，愛德華，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發表這篇論文了。另外，我並不覺得那有什麼可惜的，飯要一口一口吃，畢竟這篇論文的作者還很年輕。他還有足夠的時間去繼續推進這個命題。”

洛特·杜根笑了，回答道。

這句話讓愛德華·威騰心中一動，說到：“好吧，別賣關子了，告訴我論文作者是誰！別拿雙盲評審的規則來應付我，這篇論文，只要審稿人還有一絲理智，不會因為作者是誰而去刻意刁難。”

“所以，愛德華，你是打算請我吃飯嗎？”

“呵……可以，如果你下次不想再走進我辦公室的話。”

“好吧，好吧，開個玩笑，今晚我請你吃飯。另外，這篇論文的作者今年十九歲。想必你已經知道了他是誰了，對吧？”洛特·杜根眨了眨眼，說道。

“十九歲？”愛德華·威騰愕然，隨後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不太具體的形象：“是他？”

……

華夏，京城，京城國際會議中心，d12房間。

這是一間只能容納二十多人的小會議室。

但各種現代化的會議設施一應俱全。

李建高正站在小講臺上，演示著早已經準備好的ppt。

感覺很奇妙。

這種感覺並不是源自臺下那些同行，跟兩位院士專家，而是他未來的學生正嚴肅的坐在第一排，認真的聽著他的講述。

尷尬麼？

多少是有點的。

尤其是之前同行那些羨慕嫉妒的眼神，總會讓人感覺不太自在的。

不過也無所謂了。

自從知道了，他肯定會經歷這一幕開始，李建高便在內心中做了無數次預演，甚至還專門看了許多雞湯，來撫慰內心。

照網上的說法，只要他不尷尬，那麼尷尬的就是別人。

反正今天會後他就走人。

以後大半時間他都決定呆在西林，亂七八糟的會議能推就推。

儘量少跟人學界其他人見面就好了。

追求進步嘛，不寒磣。哪怕是被人推著走的。

很快，他便將準備好的內容講完了。

專家提問環節，喬澤身邊的兩位專家評審，簡單提了幾個問題。

李建高都流利的作答。

這個環節沒什麼難度。

正如喬澤申請成為專家的理由，關於群論切入人工智慧這個方向，他才是最專業的。

針對這個底層數理的完善性研究，可能提出什麼問題，喬澤早就幫李建高預演過了。

至於喬澤壓根沒開口提問。

他懶得浪費時間做這種表面的工作。

當另外兩位專家問完之後，專家評審組成員都表示沒問題了，主持人便開口道：“好了，請專案申請人跟其他人暫時迴避，接下來是專家稽核時間。”

這是為了喬澤專門臨時通融的規則。

因為喬澤已經明確表示了，他只參與這一場評審。

對於組委會來說，這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有這位年輕到過分的專家在場，對其他人來說也挺煎熬的。

臺上四十多歲的教授彙報，臺下坐著十幾歲的專家，還真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的。

很快，會議室內所有人包括李建高跟主持人都先行離開，會議室內只剩三位評審專家。

對於喬澤來說，今天的評審專家還有一位熟人，燕北大學的錢教授。

另一位則是數學院一位研究群論應用的院士席正言，曾經也是燕北大學的教授，不過現在已經調到了另一所大學擔任副校長。

明顯組委會也不想這次評審再生波瀾，評審專家的挑選上都顯得很善意。

只是當只剩下三位專家後，還是顯得頗為尷尬。

半天沒人吭聲，直到兩道目光都集中在了喬澤身上。

於是喬澤直接給出了他昨晚早已經想好的話：“我的意見是透過，本專案是群論在人工智慧理論應用上的補充，極具現實意義，且肯定能在短期內成功。”

即便經過思考，但評語依然很簡單。

不過旁邊的錢遇海覺得也差不多了，他也跟喬澤見過好幾面了，這是他聽到喬澤用字最多的一句話。

於是在看了席院士一眼後，又看向喬澤微笑著附和了句：“嗯，你是這方面的專家，你說沒問題，那肯定是沒什麼問題的，所以我的意見是透過。”

最後一位席院士沉吟了片刻後，看向喬澤直接的問道：“我看過你跟李建高合作完成的一系列論文，也大概瞭解過你們的風格。你就乾脆說建高教授這次提交的命題你們是不是已經差不多解決了，就等批覆之後馬上就能出論文了？”

喬澤看了這位席院士一眼，沒吭聲。

“哈哈，席院士的意思是，他也傾向於同意的，不過既然你們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一年內就結題算了……你可能還不知道，傑青基金按年撥款的，而且盤子就那麼大，能省點還是省點。”錢遇海笑著打了個圓場。

聽了這話，喬澤滴水不漏的答了句：“我認為一年內能結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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