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最後一場《厲鬼》終於開始檢票,江海月捏著兩張電影票不停的深呼吸。雖然心裡有些慌,但還記得給九叔買了桶爆米花。

林九自然是不怕鬼的,他揹著黑色的雙肩包,裡面裝著他的道袍和法器,手裡拿著剛剛買的那桶爆米花跟著江海月找到座位坐下。

他昨天在旅館的電視上看過電影,但這種大螢幕的還是第一次見。九叔把揹包拿下來放到腿邊,打量著拿著食物找尋位置的觀眾。

這部電影顯然很火爆,哪怕是午夜場也坐滿了一半的人。江海月和九叔就坐在高度合適的中間位置,他們前面坐的是兩個小女生,其中一個女生還說起新誕生的都市怪談。

女生A故意神秘兮兮地說:“你聽說了嗎?這是一部被詛咒的恐怖片,看過這部片子的好多人都失蹤了。”

她的同伴顯然是不相信的,女生B把飲料放好後捏起一顆爆米花放到嘴裡,放鬆的靠在椅背上說:“這電影昨天才上映吧?這種宣傳手段應該在快下映的時候再拿出來嘛。”

這話說得有道理,女生A也下意識點頭說:“對哦。”

坐在她們身後的江海月當然知道傳言是真的,不知道是空調溫度太低還是心理原因,她的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扶桑嫂要是發現昨天看過電影的自己今天又來看它“死”了,會不會當場暴怒的把她拖到電影裡?

江海月原本不是那麼容易緊張的人,可隨著廳內的燈光暗下,雖然沒有當場哆嗦起來,但心臟的跳動越發的快了。

捏著掛著脖子上的護身符,江海月轉頭看向九叔。螢幕的光照亮九叔那張嚴肅的臉,她心裡想著這可是殭屍鬼怪的剋星啊,卻還是在音響裡傳出聲音時立即閉上了眼。當然了她昨天就被扶桑嫂詛咒了,現在閉眼也沒用,可她根本控制不住。

一坐到這裡她就想起昨天不能動彈,連轉動眼珠都控制不了的絕望感。

比起旁邊怕得不願意睜眼的江海月,九叔就顯得風淡雲輕。他在嚐了一顆爆米花發現味道不錯後也學著前面那兩個女生一樣一邊看電影,一邊吃起來。但比起其他人沉浸在影片中,他還是分出大部分注意力在放映廳裡,以防發生意外。

隨著電影劇情的發展,扶桑嫂被憤怒的村民吊了起來,林九注意到放映廳裡多了一股陰寒的怨氣,這股強烈的怨氣根本無法忽視,他的部分注意力立即從電影中抽回,目光在昏暗的放映廳裡逡巡。

哪怕亮度很低,他也憑藉著電影螢幕明明滅滅的光看到了周圍觀眾身上的變化。就跟江海月一樣,這些人全部印堂發黑,是大難臨頭之兆。

哪怕是見多識廣的九叔,也是第一次遇見有這種能力的厲鬼,頃刻間詛咒了幾十人。甚至這還是這一個電影院的觀眾,想來在其他的電影院裡,觀看《厲鬼》的觀眾有著相同的遭遇。

閉著眼睛的江海月聽著音響裡麻繩的緊繃聲,呼吸都放緩了,她後背的寒毛全部炸了起來,恍惚中好似有個女鬼貼著她耳邊吹氣,讓她的頭皮從右耳邊開始一寸寸發緊。

江海月在腦內瘋狂尖叫:“系統!!扶桑嫂是不是在我後面?!”

「沒有,她……」系統的聲音猛然頓住。

坐在旁邊的九叔扭頭朝後方看去,一個穿著破破爛爛頭髮稀疏的灰白色身影突然出現在某一排的過道中。它微微垂著頭,充血的眼珠子死死盯著江海月的背影。

它是來殺江海月的,卻沒想到江海月居然在電影院裡,看的還是《厲鬼》!

這個女人就那麼想看她被吊死嗎?!!

電影螢幕中,被吊死的扶桑嫂瞪著一雙怨毒的眼睛死死的看著每一位觀眾。

「她來了。」

江海月猛地打了個激靈,下意識睜開眼,入目的是扶桑嫂被吊在房梁下微微晃動的身體。

有那麼一瞬間,江海月的眼前飛過無數細小的光點,就像是她以前低血糖要暈倒時那樣。可這一次她的牙齒狠狠咬了一下下唇,下意識的反應讓她沒有留力氣劇痛過後人清醒了,血液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細小的血線慢慢擴散將下唇都染紅了。

嚥下口中血,江海月看向旁邊的九叔,見他正扭頭看向後面某個方向。

冷靜,不要慌,這裡還有九叔。

江海月緊捏著護身符,明明剛剛連電影都沒敢睜眼看,現在卻強迫自己一點一點回頭。

她很害怕,可以說從來都沒有這麼恐懼過,但她必須去看。若是當九叔在身邊的時候她都不敢去看,那往後呢?閉著眼睛等死嗎?

掙扎求生的第一步,起碼要從直視厲鬼開始。

於是,她看見了站在黑暗裡那道恐怖的身影。

心臟因猛烈的跳動都有了痛感,江海月的喉嚨裡憋著尖叫。

“……九,九叔。”

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壓出來的。

“別慌,我看見了。”九叔的目光還落在那隻厲鬼身上。

防止殃及放映廳裡其他的觀眾,九叔拎起放在地上的揹包,慢慢站了起來。看樣子他們已經不需要去燒膠捲了,女鬼今晚的目標就是江海月。

而江海月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當心跳加重的時候身體都好像不太受控制。江海月的腿不自覺的快速抖動著,她想要平復下來,但身體的反應根本就不受她的控制。

林九也注意到了,他嘆了口氣,為江海月以後的求生日子發愁。

這只是一個普通人,意外死亡又意外復活還要掙扎求生的普通人。

往外走的時候是九叔走在前面,放映廳裡很黑,臺階兩旁亮著微弱的光,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了放映廳,當背後的大門關上江海月的後背已經起了一層冷汗。

因為是午夜場了,除了還在播放的,其他放映廳都已經打掃完畢熄燈了。進場前明亮的過道里也只留了排燈,路過售票大廳的時候只有兩個工作人員躲在一邊玩手機等著下班。

江海月一邊走一遍忍不住回頭看,因為她下意識覺得扶桑嫂就跟在她的後面。

“九叔。”

走在前面的九叔聲音平穩地說:“我們先離開。”

這裡到處都有攝像頭確實很不方便,走過一個拐角後,他們來到電梯門口,九叔抬手按下向下的按鍵,很快停在上一層的電梯就下來了。

望著電梯江海月有些猶豫,畢竟在鬼片裡進電梯和廁所跟找死無異。

江海月跟旁邊的九叔說:“我們走樓梯吧,我感覺坐電梯不安全。”出事想逃都沒法逃。

九叔挑眉看了她一眼:“不安全?”

對哦,跟九叔一起走有什麼不安全的。

江海月眨了眨眼,很快就把剛剛的想法拋之腦後。想到扶桑嫂正在某處盯著自己,見九叔已經踏入了電梯,她忙跟了進去。

一進入電梯,江海月就轉過身盯著電梯門外,非常擔心厲鬼閃現在那裡。站在旁邊的九叔見她進來了,抬手按下關閉電梯的按鍵。

見狀,江海月下意識道:“九叔你還會……”

等等……

猛然意識到什麼,江海月整個人都僵住了。

對啊,按電梯的上下鍵就算了,他什麼時候知道要按關門鍵了?

江海月的嘴唇抖動著沒能說出下半句話。

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身上帶的護身符沒有反應?因為電影的世界觀不同嗎?

毫不誇張的說,就那麼一瞬間,江海月的額頭上就冒出了汗,她僵硬的轉動著眼珠朝旁邊的“九叔”看了過去。

熟悉的中年道士不見了,站在她旁邊的赫然是穿著破爛,頭髮稀疏造型恐怖的扶桑嫂。

扶桑嫂緩緩扭頭看向她,原本已經關上的電梯門突然“叮”地一聲再次開啟了。而門外赫然變成了電影中扶桑嫂屋子的場景!

江海月嚇得連連後退緊貼著電梯箱,伸手去摸脖子上的護身符,沒想到掛在脖子上的護身符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個圓圓的又有些軟的珠子。

感到手感不對,她低頭一看,一顆圓滾滾的人類眼球正掛在她的脖子上,而扶桑嫂已經朝她伸出了手。

江海月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