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施逸有一瞬怔忪,何歡轉回頭,從桌子中央拿來紅酒瓶,又給自己續上,端起杯子慢慢喝酒。

她又變回之前百無聊賴懶懶的樣子,有點怏怏的樣子。

何歡想,也不能一直被一個毛頭小子若有若無地撩挑,於是剛剛稍稍回以一下顏色。

也只那麼一下,太多她也懶得做。

施逸還在看著他,從轉頭看甚至變成側轉著身看,變成眯了眯眼看。

然後他也拿來紅酒倒上,捏起酒杯去和何歡的杯子碰了碰。

何歡又轉頭看他。

兩個人倒是相視笑笑,一起喝起酒來。

竟像是喝出點什麼默契似的。

一邊喝酒一邊聊起天,開始時有一句沒一句的。直到聊到攝影,何歡提起些興致,話稍多起來,給了更多回應。

施逸顯得更加興致勃勃,滔滔不絕講起自己從小的攝影經歷,擁有過的那些相機,得過的那些攝影獎,拍過的那些景色與美人。

“……說到單反,我今天就帶了一部佳能R3來,就在樓上房間裡,等會兒抽空我拿下來給你看看?”施逸問這話時,眼睛亮亮的,獻寶一樣。

何歡不知怎麼覺得他那樣子有些好笑。一時不忍掃他的興,說了聲:“好啊。”

她也確實想見識見識這部佳能相機裡算得上王者級別的單反,是怎樣裹了金鑲了玉的迷人。

不知不覺半瓶紅酒就進了兩人肚子。臺上節目高+潮迭起,臺下人們也遊走得熱鬧,開始亂躥著到處敬酒。施逸身旁時不時過來幾個人,笑嘻嘻拍他肩膀要跟他喝酒,都被他三言兩語打發走了。

“去去去,平時咱們也沒少喝過,就別在今天自己人灌自己人了好吧?”

那些人於是笑嘻嘻地離開,離開前不忘笑嘻嘻地看一眼何歡。

何歡不喜歡這種亂糟糟的場合,她從不覺得這種大鍋燴一樣的熱鬧是享受,只覺得累。

身旁施逸彷彿看出她的這份倦怠,竟然能恰到好處地提出個建議給她:“覺不覺得有點悶?要不,一起出去抽支菸?”

何歡想都沒想就應了下來。

“好啊。”

*

何歡穿上風衣,兩個人一起走出宴會廳,又走出酒店,找到室外吸菸區。

可雙雙一摸身上口袋,才發現彼此都沒有帶煙出來。

“稍等我下,我去找人討兩根回來。”施逸眨著眼對何歡說。

說完他轉身向回走,步履飛快。

何歡這時從他背影仔細端看他的身材。

真是無懈可擊的好身材,寬肩窄腰長腿,步步生風中帶著年輕旺盛的荷爾蒙。

夜風襲來,蒸騰著何歡身體內的酒精。看著這樣英俊又身材好的帥哥一步步正向自己返回,在酒精蒸騰中何歡身體中的某處,微欲的一動。

她不動聲色地看著施逸走近。

他去跟他同部門的同事要了兩支菸回來,遞了一支給何歡。

何歡接過,看著施逸。施逸也看著她,隨後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搖搖頭自嘲:“剛剛喝酒把腦子喝傻了,光要了煙,忘記了借火。”

他抬起頭左右看看,看到個叫得上名的同事,三兩步跑過去,借了火點著自己的煙,然後用手指夾著,快步走回來。邊走,嘴裡剛剛吸進的那口煙邊徐徐吐出來,薄薄一層霧一樣,瀰漫在他面前。

何歡轉著手裡自己那支菸,靜靜看那片薄霧散去,露出他年輕漂亮的一張臉。

施逸笑著衝她揚一揚夾在指間的那支菸,解釋道:“人家說,打火機是女朋友送的,不能借我,讓我把我這支菸當火種給你點。”

何歡也笑笑,夾著煙送到嘴邊,嘴唇微張,輕輕銜住煙,等著施逸遞他的火種過來引火。

施逸隨她動作,視線落點在她的嘴唇上。

月色裡,何歡看到他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

然後他也把煙叼進嘴裡,向前探身,眼微垂,腰微彎,就著她的身高湊到她面前。然後再向前湊得更近些,近到他的菸頭抵上她的。

兩個菸頭連在一起,像在接吻一般。

兩個人也間接地被連在一起,彼此呼吸都輕輕撲在對方臉頰。

施逸垂眼看著何歡的眉、何歡的睫毛、何歡的鼻尖、何歡的嘴唇。一瞬間就有些恍惚起來,好像進入了一個很安靜的世界一樣。

濃稠的夜色裡,一點紅光閃閃地亮著。呼吸相聞間,何歡的煙被點著了。

她夾著煙垂著眼向後退了退。

施逸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極短暫的夢似的。他回回神。

夜風習習地吹過來,輕撫著兩人體內的酒精。

酒精混著煙,一下就有些上頭。

施逸看著何歡抽菸。

她微垂著眼皮,半醒半寐地,自帶著一些迷離,薄薄煙霧從她輕啟微張的紅唇間,絲絲縷縷地吐出。

他沒見過一個女人抽菸,能抽得這麼魅。

施逸看得不由眯起眼,身體和心頭一齊湧起一股焦渴燥意。

一開口時才發現,連自己聲音都被這股焦渴燥意給煎啞了。

“等抽完煙,要不要來我房間坐坐?”他直勾勾地看著她的眼睛,微啞著聲音說,“我想給你看看我們剛剛聊過的單反,和我拿它拍的照片。”

說完微笑地等她的答覆。微笑下卻藏著他前所未有的雀躍和緊張。

何歡當然知道這邀請背後是種怎樣的深層含義。如果字裡行間不懂,從他深邃熾熱的眼神中,也總該懂。

可同時她又不由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萬一,他只是單純地邀請她看相機而已呢?

畢竟她年紀大,長他足足六歲,又平平無奇地不出眾,這麼多年都不得晉升。他卻恰恰相反,他的帥氣是全公司都有名號的,能力也出眾,年年都升職。

公司裡那麼多年輕漂亮女孩,他對其中任何一個意有所為的機率,都比對自己大。

也許他就是長了那麼一雙看狗都深情的眼,就長了那麼一副罵髒話都沙啞動情的嗓子,又長了一副對陌生人都會熱情洋溢的性子。

何歡笑了笑,指尖輕彈,抖下菸灰,抬眼看了看施逸,說了聲:“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