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金鼎宗長老將岑河中的回答,轉回給江言鹿。

他當時在得知岑河中跟那戴銀色面具的男子有交集的時候,就問過這個問題。

得到的回答就是,不知道。

金鼎宗長老:“自換心成功後,他們二人就再也沒有聯絡了。”

江言鹿垂眸思索一陣,沒有再開口。

就在這時,金鼎宗一個弟子從外面腳步匆忙地跑進來。

大喘了一口氣,將自己剛剛得知的最新情報,告訴了屋內幾人。

“長老,百藥谷的二長老死了!”

百藥谷二長老身死的訊息,在百藥谷中不脛而走。

江言鹿跟祈樾幾人趕過去的時候,對方的屍體都已經躺在棺材中了。

整個大堂裡裡外外被圍了個水洩不通。

金鼎宗長老在前面開路,江言鹿和祈樾跟在他身後,成功擠進最前面。

江言鹿垂眸看著棺材中的岑河中。

他確確實實死了,沒有任何生息,身上還有著骨鞭落在身上,形成的大小不一的新鮮血窟窿。

江言鹿低聲問道:“他怎麼死的?”

沈藍誠早早就擠進了最前面,看見剛過來的江言鹿,他傳音回道:

“小道訊息,百藥谷谷主原本打算在行刑之後,卸掉岑河中的長老身份,收回他管理百藥谷的權力,並讓他為自己的所犯下的錯誤,當眾道歉,並讓他無條件免費給世人診治十年。”

“但岑河中不幹,他寧願死,也不願意丟掉自己的面子。”

“所以,他就自殺了。把百藥谷的爛攤子都留給了谷主和大長老。”

但這只是沈藍誠打聽到的小道訊息。

百藥谷谷主並不是這樣說的。

百藥谷谷主對外宣稱岑河中幡然醒悟後以死謝罪,代替他給一眾被捲入到這場紛爭中無辜中毒的修士致歉,並給他們每人送了一瓶丹藥。

又加派人手努力醫治那些被解救出來的姑娘,若是她們日後願意留在谷中修習醫術,那便留在谷中,若是不願,百藥谷也不強求。

同時清查整個百藥谷,看看還有沒有類似的事情在谷內發生。

江言鹿並不知哪個說法是真,哪個說法是假。

但這都無所謂。

橫豎從結果來看,岑河中都是一死。

他怎麼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死了。

百藥谷谷主這份交代,還算讓各方面都滿意。

“仙境”一事至此算是徹底結束。

江言鹿和祈樾巧識岑河中奸計,破仙境殺妖,闖密室救人,這一系列事,也在這一帶廣為流傳。

眾人說起來,無不稱讚。

連帶著他們二人在修真界大比上的精彩比試,也再一次被提及。

彼時江言鹿和祈樾幾人已經從百藥谷離開,回到了金鼎宗。

金鼎宗長老回去之後,就將此事全過程完整彙報給了宗主。

程星闌和柯唐還需要靜養。

幾人便打算在金鼎宗多留幾日,再離開。

這些日子,江言鹿有事沒事就圍在扶桑樹旁邊轉。

溫時遠好奇,問她在幹什麼。

江言鹿:“我在想事情。”

她抬頭看向溫時遠:“我若是提議,把你們宗門的扶桑樹給挖開,你們宗主會同意嗎?”

江言鹿這驚為天人的想法猶如五雷轟頂。

震得溫時遠當場焦在原地。

他左轉頭右轉頭,發現沒有師弟師妹聽到這句話後,才稍微放下一點心來。

而後斬釘截鐵:“當然不可能同意!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江言鹿哈哈笑了一下:“我就是隨口一說,隨便一想,你別當真。”

溫時遠一口氣還沒鬆下來。

就聽江言鹿又道:“要挖也是先挖我們宗門的扶桑樹。”

溫時遠:“……”

她好可怕。

不日。

江言鹿幾人辭別金鼎宗,踏上返程的路。

一行人在金鼎宗宗門口分別。

沈藍誠跟柯唐一路走。

柯唐拿出芥子袋裡的飛船,跟沈藍誠現在甲板上,盛情邀請江言鹿:

“鹿姐,要不要一起?咱們雖然不同路,但是我們能送你們一程啊。”

江言鹿想到他們兩個駕駛飛船的技術,果斷拒絕:“不用了,我們自己回去。”

柯唐:“那好吧,咱們就此別過,鹿姐,等我回宗門,就邀請你來我們無相宗做客,你一定要來啊!”

江言鹿幾人已然走遠,她朝後擺擺手,髮絲在身後舞動:

“知道了,回見!”

一行人差不多剛離開兩日。

蕭珏和雲卿以及不知何時又加入他們二人組的簡玉泉,就出現在了金鼎宗。

雲卿臉色並不好。

這一路上,蕭珏一直忙著趕路,幾乎都沒有怎麼回應過她。

她也是後來才知道,蕭珏這次下山,並不是為了歷練。

而是為了找江言鹿。

雲卿剛得知這個訊息的時候,一度嫉妒的要爆炸。

她緩了好久,才將情緒壓了下去。

她一路上都在想阻止蕭珏去金鼎宗的辦法。

好在天也助她。

他們行至半道上,意外遇到了一個剛開啟沒多久的小秘境。

雲卿便以秘境突現,裡面可能有大機緣的話術,順利說服蕭珏轉道先去秘境裡轉一圈。

這秘境雖沒什麼危險,但裡面著實很繞。

他們在裡面轉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找到了秘境的出口。

不僅沒有遇到大機緣,還耽誤了去找江言鹿的時間,更是在秘境裡遇到了跟狗皮膏藥一樣惹人煩的簡玉泉。

蕭珏對雲卿黑了臉。

他雖什麼都沒說。

但云卿看到蕭珏的表情,第一次心慌亂如麻。

她下意識抬手想抓住蕭珏的衣袖。

蕭珏卻早有預料一般,轉身躲開了。

雲卿撲了個空,看著蕭珏遠去的背影。

手腳冰涼。

後面一路,蕭珏全程冷臉。

只有雲卿刻意提到江言鹿的時候,他才會有所動容。

雲卿心中有多難受,對江言鹿的厭惡和恨就有多濃烈。

尤其在經過百藥谷附近,聽到周遭所有人對江言鹿的誇讚時,她心中更是煩悶到想把所有人的嘴都撕碎!

金鼎宗弟子的聲音,拉回了雲卿的思緒。

“江言鹿?”這弟子道,“她兩日前就離開金鼎宗了。”

他以為蕭珏他們是太玄劍宗專門派來接江言鹿幾人回宗的弟子。

於是貼心地給蕭珏指了指江言鹿他們離開的方向:

“你們若是速度快,興許還能追上他們。”

寧城。

接連趕了幾日的路,江言鹿三人決定先在此地歇一夜。

程星闌出靈石,在寧城最豪華的客棧裡,包了三間上等房。

店小二喜笑顏開,恭敬請三人上樓。

還送了他們每人一盞開口朝下的糊了一層白紙的圓桶形燈籠。

程星闌問道:“這是什麼?”

店小二笑道:“這是祈福燈,這幾日是寧城的祈福日,凡是入住本客棧的客官,小店都會免費贈送一盞燈。”

“客官今夜可去東慈街那一帶,將這祈福燈放出去,天道會保佑您平安順遂。”

程星闌饒有興致:“只聽聞人界有各種各樣的放燈祈福日,不曾想修真界也有?”

店小二回道:“原本也是沒有的,但幾百年前,寧城遭過一次大災,險些滅城。”

“自那之後,便有了這祈福日,城的名字也改成了寧城。”

店小二說完,朝幾人躬身一禮:“三位好生歇息。”便下樓了。

程星闌懷中抱著一盞祈福燈,興沖沖看向江言鹿和祈樾:

“小師姐,小師弟,咱們今夜去放燈吧!給師父和師兄師姐師妹們祈福!”

江言鹿點點頭:“好。”

……

入夜。

江言鹿問了客棧小二東慈街的位置,帶著祈樾和程星闌前往。

東慈街臨河,是寧城最寬敞的一條街道。

也是寧城放祈福燈的聚集之地。

周邊建築物不多。

只有一座臨江酒樓。

剩下的,就是在附近擺攤的商販。

來放祈福燈的人很多。

笑聲綿綿,一片火樹銀花。

江言鹿難得找到一處不那麼擠的地方,點燃了裡面的燈芯,仰頭看著它緩緩上升,融入在一盞盞或高或低的祈福燈中。

如同漫天繁星,點亮夜色。

她手法老練,不像是第一次放燈。

程星闌跟在祈樾身後放了燈,問道:“小師姐,你先前放過祈福燈嗎?”

江言鹿輕嗯了一聲:“很久之前跟別人一起放過。”

不過那不叫祈福燈,而是放飛理想的“孔明燈”。

程星闌睜著一雙好奇的眼睛:“跟誰一起呀,我們認識嗎?”

祈樾也豎起耳朵,看過來。

江言鹿搖頭笑道:“你們不認識。”

她笑容溫柔美好,耀眼奪目。

江言鹿眼眸明亮有光:“還挺漂亮的。”

祈樾吩咐程星闌去隔壁小攤上買幾個祈福香囊,見他樂呵呵走遠了,轉頭同江言鹿道:“還有更漂亮的地方,師姐要不要去看看?”

……

祈樾帶著江言鹿上了臨江酒樓的樓頂。

二人坐在黑色瓦片上。

視野開闊,萬千美景盡收眼底。

江風伴隨著不甚明朗的行人說笑聲襲來。

江言鹿雙手向後撐在瓦片上,微眯著眼睛,享受著難得的靜謐時刻。

祈樾坐在她旁邊,一腿曲起,胳膊隨意搭在膝蓋上。

他側眸看了江言鹿一眼,眸中滿是璀璨的笑。

江言鹿心中一動。

她直起身,開口道:“小師弟,跟你說個事。”

祈樾:“嗯?”

他認真聽著。

江言鹿一鼓作氣:“我好像有點喜歡你。”

她第一次同人表明心意,心中還是有點緊張的。

她後面還準備了一籮筐話。

比如解釋自己為何會突然選擇在今夜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她覺得今日時機恰好,情緒也恰好。

她既然確定了自己對小師弟的心意。

那自然是不能逃避的。

但她又怕小師弟被她突如起來的話嚇到,所以又加上了“好像有點”,給他一點緩衝力。

她甚至想好了若是自己判斷失誤,小師弟對自己沒有任何意思,並且婉拒了她的心意,她又要說什麼來安慰小師弟,讓他不要有負擔,別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的話。

總之,江言鹿想到了能想到的一切。

但她萬萬沒想到,祈樾會這樣回答——

少年臉上笑容瞬間擴大,眉梢都帶著意氣風發的笑:

“我早就知道了。”

江言鹿腦袋卡了一下,好一會兒,才蹦出一個字:“啊?”

她表現得如此明顯嗎?

小師弟何時知道的?

江言鹿還沒從這個訊息中緩過來,就聽小師弟問道:

“只是好像有點喜歡我嗎?”

江言鹿又愣了一下:“啊?”

祈樾黑眸灼灼看向江言鹿:

“師姐難道不是非常喜歡我嗎?”

江言鹿:“……”

小師弟的每一步走向,都完全不在她的設想範圍之內。

虧她先前還瞎操心小師弟會因為自己突然表明心意而害羞彆扭,甚至對她起了排斥心理。

她好像低估了小師弟的臉皮。

祈樾還在等她的回答。

大有一種她若是今日不點頭應是,他就問一晚上的架勢。

江言鹿:“……對,非常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

祈樾感覺心臟裡有什麼東西嘭地一下炸開。

像絢爛煙花。

他高興到要瘋掉。

但還是稍微克制了一下:

“既然如此,那師姐你親我一下吧。”

江言鹿:“……”

表明心意時的那種緊張感已經蕩然無存了。

江言鹿現在有點無助。

其他人跟喜歡的人表明心意的時候,物件也都是這樣的嗎?

她感覺自己對小師弟的擔心是多餘的。

她應該先擔心一下自己。

江言鹿:“這樣不太好吧?”

祈樾不解,眉心微蹙:“師姐喜歡我,我亦喜歡師姐,為何不能親?那我親你一下。”

江言鹿:“……”

她上半身往前傾,仰起脖子,快速將唇在祈樾的唇上印了一下。

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個吻。

又迅速撤回來。

祈樾瞬間僵住,眼眸不自覺睜大,輕蹙的眉心也迅速舒展開。

黑眸一眨不眨地看著江言鹿,耳廓一點點染上紅意。

有點呆,又有點驚訝,還藏著驚喜。

江言鹿臉頰已經紅到要滴血。

如擊鼓一般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傳入耳中。

不知是誰的。

江言鹿輕咳一聲,偏移了視線,有點不自然道:

“好了,親你一下了,獎勵你從此刻開始閉嘴一刻鐘。”

她話音剛落,就被反應過來的祈樾抬手扣住了後腦,附身而來,加長了這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