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現在離秋收還早,他給糧食漲價,然後圈地??”

“他梁蕭還是人麼!對得起燕州百姓的期待麼!”

最先反應激烈的,正是燕州書院的書生們。

這一次群情激憤,還在梁蕭殺公羊雷之上。

他們已經找到了攻擊梁蕭的最佳理由。

侵害百姓!

東野玄機在家中越發犯難了。

“他給糧食抬價,我可以理解為他是不得已而為之。”

“但他又趁此機會放出訊息,宣佈自己準備收購田地,這用心……已經是明顯的徇私了吧?”

東野鴻機面對兄長連珠炮一樣的質問,也啞口無言。

“總之咱們別管,相信爹的判斷!”

一旁的東野落月冷笑道:“爺爺他已經年過八十了,總會有糊塗的時候!你凡事都聽爺爺的,以後如何與我爹支撐起這個家!”

不等東野鴻機開口,東野玄機就一頓怒斥。

“怎麼跟你叔叔說話的!”

東野落月哼哼道:“誰讓叔叔一直幫梁蕭辯解,我這個侄女,還是梁蕭跟他親呢?”

東野玄機也無語了。

現在他面臨兩難的處境。

梁蕭抬價圈地的做法,已經有失公允了。

“為父親自找他談談!”

東野鴻機見狀,起身道:“我一起去吧。”

東野落月嗆聲道:“你們去了也只是受氣,他只會一而再再而三糊弄你們!”

正在太守府的梁蕭,聽說東野氏雙雄來訪,也放下手頭的公文,安排大廳接見。

“蘭陵侯,我們家族欽佩你來燕州辦事的決心,已經相當配合你了,糧食也以六十文一石的價格出讓給官府。”

“但你收了糧食之後又是抬價又是圈地,如此做法,是否有失偏頗了?”

大廳內,東野玄機終於向梁蕭表達了自己的不滿,同時打量著梁蕭,眼裡盡是失望。

眼前的後生,終究只有十八歲啊!

燕州是東野氏的老家,這裡若是大亂,東野氏也就成了無根浮萍。

真不能任他胡來!

梁蕭只是不緊不慢,反問道:“那東野家主說說看,我若是不來燕州,燕州依然由東野先生治理,會發展城什麼樣?漲到四百文一石很難麼?現在,我只抬到八十文一石,距離四百文一石還早得很呢。”

東野鴻機一愣,乾笑道:“這……”

東野玄機不滿地瞥了梁蕭一眼:“舍弟已經盡力了,而且,他是整個東野氏最支援你的人,你也不必把責任推到他身上吧?如此,豈不是令舍弟乃至整個東野氏寒心?”

“東野先生盡心盡力,我當然清楚,只是就事論事。”梁蕭一臉認真。

東野鴻機會意,道:“兄長,梁太守只是對事不對人,他的意思是,燕州維持原先的治理,會發展成什麼樣?”

東野玄機陷入沉默。

“就算把東野先生換成其他人來,若不做出一定的改變,燕州難道就能避免糧價飛漲,人口流失,土地荒蕪麼?”梁蕭沉聲道。

“就算如此,你也犯不著做得如此明目張膽吧?”東野玄機皺眉道。

一旁的胞弟朝他頻頻搖頭使眼色,他已視而不見。

他家可是東野氏,曾經的大望族,甚至還在端木家之上。

憑什麼向一個準備魚肉百姓的後生低頭?

梁蕭道:

“我來燕州不久,便釋出法令,雷厲風行,斬公羊雷,懲治惡霸,改善燕州的治安。難道我梁蕭心裡沒有百姓麼?”

“去年又不是歉收,饑荒分明是那些米商撤離導致的。幾百萬石的糧食,說撤就撤!東野家主,你指責了那些米商沒有?”

東野玄機一愣,道:“沒有!”

“那你不去指責源頭,何故來指責我呢?”梁蕭質問道。

東野玄機啞口無言。

梁蕭說得好像也對。

東野鴻機連忙打圓場,道:“兄長,梁太守的意思是,現在缺糧只是因為米在那些米商手裡,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讓朝廷下場。畢竟咱們當過官管過糧食的也都懂,糧食從外地甚至南方運過來,其消耗和運費不可估量!”

梁蕭這才點頭稱讚:“東野先生看得通透。”

“可是,你如何堵住悠悠眾口呢?”東野玄機硬著頭皮問道。

“為什麼要堵上悠悠眾口?”梁蕭反問。

東野玄機又懵了。

“蘭陵侯,你就這麼不愛惜名聲?”

梁蕭微笑道:“我只看燕州民生能否有所改善,一時的聲譽好壞,有那麼重要麼?”

東野玄機神色稍霽,拱手道:“那還請蘭陵侯賜教!”

梁蕭道:“東野家主,我梁蕭的計劃必須保密,實在不便透露。”

兄弟倆一臉鬱悶。

他們一黑一白,給足了梁蕭臺階下。

梁蕭卻這麼不給面子?

卻不料梁蕭話鋒一轉,補充道:“但我向你們保證,半年之內,一定解決這場人為製造的糧荒。”

兄弟倆皆是一臉不信。

主動權在那些撤走的大米商手裡,連東野氏今年都被他們的搶購打了個措手不及!

梁蕭能做些什麼?

郡丞秦百里從始至終旁觀,終於開口了:“二位大人擔心的,無非就是燕州百姓會不會受苦而已。蘭陵侯若只是想給自己撈取政治資歷,又何必跑到北境來呢?大家的心裡,都是在乎百姓的!”

兄弟倆心裡舒服了不少。

“原來蘭陵侯別有深意,是我等淺薄了!該配合你的,東野氏也都配合了,期待燕州百姓能渡過難關!我等告辭!”

東野玄機起身告辭的同時,把“百姓”二字咬得極重。

梁蕭連忙道:“二位配合,我感激不盡,但請你們回去之後,對外只宣稱與我交涉無果,糧價該漲還得漲,土地該買還得買,你們該生氣還得生氣。”

兄弟倆又懵逼了。

但考慮到自己如今已經不在燕州管理層,兄弟倆也只好答應。

回到家中,就連東野鴻機都忍不住問道:“兄長,他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東野玄機無奈道:“去問問爹的意見!”

半天之後,東野落月看著一臉怒容的東野玄機,不禁得意。

“早和你們說了!你們去找他也不過只是自取其辱!他才多大,乳臭未乾,心裡怎麼可能裝著燕州百姓?”

“到頭來,他還不是跟叔叔口中的那幫人一樣,魚肉百姓,強取豪奪!”

東野玄機考慮到對梁蕭的承諾,沒有反駁,只是不耐煩道:“最近你繼續禁足。”

東野落月氣哭了。

東野氏雙雄與梁蕭交涉無果的事,也傳開了。

一時間,燕州百姓怨聲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