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裡人心惶惶。

無他,林貴妃吐血昏迷三日未醒,太醫查不出病症,束手無策。

反倒是一年輕太醫說出貴妃可能是中了毒,只是此毒太過古怪,只能再度請避世不出的神醫無名出山。

“一群廢物!”裴穆堯手都茶盞重重的摔落到地上,頓時四分五裂

“陛下恕罪。”太醫宮女們跪了一地,冷汗涔涔

皇帝脾性古怪,嗜殺成性,早年登基時手上染血無數,一度傳出了暴君的名聲,這些年多虧有貴妃加以約束,皇帝才成了一代明君,只是如今貴妃病重...

“陛下,謝將軍傳來密報,說找到神醫無名了,快馬加鞭三天後便可抵達京城。”福公公壯著膽子說道

“讓謝牧川無論用什麼方法,儘快把無名送進宮!”

“是,陛下。”

好在神醫雖然隱居,但留了聯絡的法子,十年過去,萬幸還能聯絡的上他,而且他隱居之地離京城不算太遠。

“紅月呢?”裴穆堯閉眼,強壓下心裡的暴虐,問道

“紅月姑姑守在娘娘那兒呢。”福公公連忙答道

“叫她過來。”裴穆堯陪了林夏梔整整三天,直到找到神醫無名的下落,他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鬆了幾分,有精力把前因後果問個清楚

得了通傳,不一會,紅月就來了,她眼眶微紅,眼底還有青黑。

“參見陛下。”紅月行了一禮

“阿梔為何突然吐血?”裴穆堯的暗衛只看到了林夏梔突然吐血,具體原因卻因為隔得遠沒有聽到,所以,如今知曉事情原委的只有紅月一人

“回陛下,是..娘娘發現給小皇子的香囊不見了,一時氣急攻心。”紅月眼淚又流了下來:“娘娘這些年總是要把香囊拿出來看看,這是娘娘對小皇子唯一的念想了,都怪奴婢。”

“紅月姑姑,是如何不見的?”福公公見皇帝臉色陰沉,連忙問道:“可是沒收好?還是遭了賊?”

“娘娘十分愛護這個香囊,平日裡都放在梳妝檯的櫃子裡或是床頭和梳妝檯的檯面上,宮人都知道不能碰娘娘的香囊,所以娘娘那日將香囊放到檯面上,奴婢便沒有收起來,結果,...就找不到了。”

“福成,去查!”裴穆堯好不容易壓制下去的怒火,此刻再度點燃

“是,陛下。”福公公連忙領命

貴妃病重的訊息沒過多久就傳到了前朝,皇帝罷朝三日,並且一點復朝的跡象都沒有。

一些年輕和迂腐的官員對貴妃十分不滿,一介女流,如何能讓皇帝罷朝?這不是妖妃禍世,茶館裡一些文人墨客已然開始編排那位盛寵十年的貴妃了。

“李兄慎言。”

“這不是事實?獨寵後宮本就不是什麼好事,皇帝那是色令智昏,一個女人罷了,還無所出,本就毫無價值可言。”

“李兄這話有失偏頗,王兄可知道你一介寒門,是如何能順利科舉入仕的。”

“那是陛下賢明。”

“錯,那是林貴妃當年規勸陛下定要好好整頓科舉,說不能讓貴族門閥控制科舉,皇帝這才冒著和門閥士族作對的風險大肆整頓。”

“什麼,這...”

“你不知道正常,林貴妃在皇帝還是七皇子時就跟在他身邊出謀劃策,我當年是七皇子門客,這貴妃的才能若是男子,估計都要位拜首輔了。而且當朝謝首輔和鎮北王對貴妃都打心底尊重,而且還有一事你是新人恐怕不知。”

“何事?”

“陛下剛登基時滅了幾大家族,那段時間人人自危,城外血流漂杵,一度有傳言說陛下是暴君,若非有貴妃勸解,哪裡有如今的開明盛世。”

“貴妃既然身居如此功勞,為何我等不知?”

“貴妃為人低調,如今在後宮深居十年不出,你們入朝不久,當然不知道,而且連皇后和華妃的父親都不敢說貴妃的不是,他二位也是知道當年皇帝有多瘋的,貴妃是皇帝逆鱗,可不能再妄議貴妃。”

“這..是我鼠目寸光了,多謝前輩提醒。”

皇帝罷朝的第六日,聽聞神醫入宮,滿朝臣子和宮裡的宮人們腦子裡緊繃的弦才鬆懈一些。

宮內

“哎哎,你急什麼,有你們這樣對待貴客的嗎?”無名被謝牧川用力的拽著往宮裡趕

“神醫,娘娘情況不好,您多擔待。”謝牧川說道

“我來了也沒用啊。”無名低聲吐槽

“什麼?”謝牧川沒聽清

只是還不等神醫回答,便已經到了未央宮門口,皇帝已經等候在外了。

“參見陛下。”謝牧川立刻行禮問安

“喲,你小子變化挺大。”神醫沒有行禮,反而吊兒郎當的四處觀望:“這環境好啊。”

“神醫,恕穆堯無禮,阿梔情況不好。”裴穆堯沒有生氣,一如十年前恭恭敬敬的給眼前頭髮花白,但面如稚子的神醫行禮

“阿梔?哦,我記起來了,十年前給你擋刀,差點死了的那個漂亮丫頭。”神醫思索片刻:“她沒告訴你?”

“什麼?”裴穆堯心裡一緊,告訴什麼?

“你真不知道啊?”無名一看頓時明白了,然後十分殘忍的說:“我救不了。”

“怎麼會,十年前您連美人醉都能解....”裴穆堯不敢相信,心裡好似被一隻手緊緊攥住,疼的窒息

“誰說我解了,美人醉無解,天下皆知。”無名沒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表情嚴肅:“我只能緩解,最多隻能拖十年左右,而且後期復發會讓她遭受無與倫比的折磨,我當年是要告訴你的,是那丫頭說怕你接受不了,等她找到機會跟你說。”

裴穆堯看著眼前的神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心臟彷彿被一把無形的刀割得生疼。

“不會的,怎麼會呢...”裴穆堯瞪大了眼睛,彷彿失去了理智,心中充滿了恐懼和不安,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彷彿置身於一個無底深淵,驀的想起前幾日林夏梔給他煮的長壽麵,那句:提前給你過生辰,原是這個意思。

“你要是真的愛她,儘早讓她解脫吧,美人醉的陰狠程度你也知道,毒發時弒心腕骨,生不如死。”神醫遞了兩瓶藥給裴穆堯道:“紅色是毒藥,無色無味,服用後可以沒有痛苦的死去。藍色是緩解的藥,可以讓她再活三月,但美人醉嗜心腕骨的痛苦會加劇,你們自己商量吧。”

身居高位睥睨天下多年的君王此刻就像個無助的孩子,拿著藥瓶的手住不住的顫抖。

神醫搖了搖頭,轉身離去,嘴裡喃喃道:“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間無地著相思。嗚呼哀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