狛守暉無的語速很快,他迫切想知道這一切的答案。

美子的神色看起來很正常,她的手剛剛在通道里擦破了正在往外滲血,她拿出來捂住手的手帕還是狛守暉無給她的。

“村子不光會殺死闖進來的外來者,還會定下一個範圍,只要是進入這個範圍的旅行者全部都……村子裡經常會搞出一些派我們這些年輕人出去演戲的事情,把闖進範圍裡的人騙回來。”

“可是你們是真的救了我,”美子看著他們三人的眼神沒有那麼多感慨,是一種死寂的平靜,“幫著村子騙你們,是因為我得在村子裡繼續生活,現在還給你們的,是我想總得在死之前辦到這件事。”

狛守暉無三人一時沒想到這個“死之前”指的會是現在。

“希子奶奶是村子裡最後的巫女,從小我被爸爸媽媽打總是會往她那裡跑,村子裡的人都很尊重她,直到她發現村子裡和什麼人在做交易,還殺了外來者。”

她原來是村子的信仰,人人稱讚,可是陽光被烏雲覆蓋也只需要一瞬間。

人類為了利益,轉眼間就可以拋棄一切。

那是聖潔的靈魂,只可惜生錯了地方。

接下來的事情,不用她說也能想象得到是怎麼回事了。

美子輕聲道:“狛守暉無,你明白了嗎?”

她不是來求原諒的,她的腦海裡應該沒有這個意識,因為從小鑄造她三觀的那些人沒有教過她。

神奇的是,這種吃人的村子裡誕生的靈魂,還是長出了巫女和美子這種不同的血肉。

狛守暉無愣在那裡,他神色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松田陣平定睛一看,發現他頭後面好像還在冒血:“暉無?”

“人生來就是不完美的,”狛守暉無喃喃道,“在他人身上尋找相似的影子,也是愚蠢的,善與惡交織不清,是存在的……”

他就這麼說著,像是看開了,可眼神又分明全是搞不清楚的執念。

【好痛啊這個眼神,這塊的畫工絕了,我光看都心疼暉無了】

【他現在和松田他們一樣都是初出茅廬的年紀啊,讓二十二歲的松田失去幼馴染和二十二歲的暉無再次跌入深淵……捏瑪這刀子根本沒少!】

【詭計多端的製作組!】

與此同時,一把槍對準了他們。

暗中的那把槍並沒有磨蹭,瞄準之後,直接扣下了扳機。

“嘭!”

子彈的速度太快,看清時已經是血花炸開的時刻。

松田陣平驟然睜大眼睛,失聲道:“暉無!!!”

那一發子彈原本是衝著美子去的,狛守暉無卻手臂一抬擋開了她,自己的手臂中了一槍。

狛守暉無硬生生吃了這一發子彈,疼的面色扭曲,卻一聲都沒有出。

他一把拉著美子臥倒,同時對著另外兩人大喊:“快趴下!”

幾人迅速利用樹林的掩護趴下找好掩體。

萩原研二咬牙看著子彈射來的方向道:“被發現了嗎?”

狛守暉無還能坐起身,美子被嚇到了,臉色蒼白,卻還是咬著牙用那張手帕迅速給他在傷口上綁住止血。

到底是誰開的槍?

“……偉大的、聖潔的、神的使者……”

他們等來的不是窮兇極惡的追殺,而是由遠及近的喟嘆。

“被困在骯髒墮落之地的,巫女的靈魂,我有幸目睹,這裡的確配不上您的停留。”

那聲音分明是剛才還咄咄逼人的,那個殺了狛守暉無全家的瘋子。

他在感慨什麼?惡人居然在讚頌巫女的靈魂?

腳步聲遠遠停下,空氣中似乎響起了一陣哼唱聲,那似乎是送葬曲的調子,可是被遠處的火焰爆裂聲影響,聽的不甚清晰。

讓人一時不察,誤以為回到了那個世界上還有許多巫女陰陽術的年代。

可是最後聖潔的靈魂陪葬給了歷史的車輪和人心的骯髒。

“哈……”燒酒捂住臉,輕笑一聲,道,“暉無,真是笨蛋啊,你知道我槍法很準的,我想殺的人怎麼會逃掉,你還非得幫她受這一槍,零的人這麼善良好嗎?會被罵的哦。”

狛守暉無當然不會給他暴露自己座標的回應,他死死咬著牙,捏緊的雙拳在顫抖著。

沒人能知道他現在心裡到底有多五味雜陳。

【暉無以為燒酒死了那麼多年,可燒酒卻對他的行蹤一清二楚,連加入了機密組織都知道……】

美子臉色一變,她驚恐的道:“我忘記告訴你們了,我是因為村子裡亂了起來,才有機會去救你們的。”

松田陣平一愣,低聲問道:“亂了起來?內訌嗎?”

“不是,那個人,他……他讓部下……”

“暉無?暉無,我說啊,”美子顫抖的聲音還沒講完,那宛如惡魔般的語調再次幽幽響起,摻雜著輕輕的笑意,“別躲了,你就在……”

“在這裡!”

就在三人的心臟提到嗓子眼時,一聲怒喝突然響起,打破了這詭異的氣氛。

“嘭!”“嘭嘭嘭!”

這個新來的聲音他們沒聽過,緊接著響起了好幾聲槍響,槍戰眨眼間就開啟了。

狛守暉無神色一鬆,立刻身體就開始往旁邊倒下:“人終於來了……”

槍響聲停止的那一刻,燒酒“嘖”了一聲:“零的人?真礙事!”

“現在礙事的是你吧?全都放下槍!”

樹林裡湧出了至少十幾個拿著槍的人,有公安也有當地的警察。

為首的青年盯著燒酒,沉聲道:“跑不了了吧?”

燒酒在槍戰中並沒有受傷,他簡直太靈敏了,只不過臉上擦破了一道,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無奈道:“怎麼總是臉?”

陪伴燒酒前來的部下們聽到這邊的動靜,果斷沒有繼續等下去,也紛紛來到了他身邊,局面變成了兩方對峙。

公安的青年道:“這裡已經被我們包圍了,你們還想做什麼?”

“沒意思,”燒酒嗤笑一聲,“光明正大的團戰就沒意思了,boss的命令也不包含這部分,那就不用繼續了。”

“繼不繼續不是你說的算的!”

“還真是我,”燒酒攤了攤手,“對了,我們boss有句話要帶給你們的長官。”

公安的青年頓時愣住,不明白他們的boss怎麼會和長官扯上關係。

“‘你一定要為了你的那個目標多努力幾年啊,然後有一天……’,”燒酒從懷裡摸出了一枚手榴彈,“死在我手下才是你的歸宿,白羽。”

他完全沒有給被這話震撼到的人緩過神的機會,抬手就是一扔,扔一個還不過癮,從部下手裡接過幾個,全像天女撒花那樣扔了出去!

場面頓時無比混亂,人們下意識的暴了粗口後紛紛閃躲,祈求這個神經病的力氣沒那麼大。

接二連三的爆.炸聲覆蓋了這裡,密集的彷彿地都在搖晃。

“他們!!!”松田陣平不得不用喊的才能說清楚話,“這到底在幹嘛?!!”

【神經病這種形容詞,果然和燒酒很貼切,貼的不能再貼了】

【他人設倒是一下子立起來了,一個會哀悼巫女,但是毫不手軟的,呃,真的神經病?】

【瘋批控一下子坐起來了!】

【那句話什麼意思?那倆人認識?有仇?】

燒酒在爆.炸的掩護下輕而易舉在包圍圈完成前脫身,他甚至沒有直接走掉,拐了個彎去看了一片森林中的花海。

那裡生長著一大片沒有開放的青色彼岸花,村子裡的人一直在精心培育,等到開放了就去送給烏丸蓮耶,獲取巨大的利潤。

沒有了村子和貪圖長生的人的庇護後,這堆花就只是花罷了。

一把火就能燒得乾乾淨淨。

燒酒親自挨個檢查,每一朵花都在大火裡,把花蕊燒得乾乾淨淨,再也不可能生出新的青色彼岸花。

他倒是好心還記得把周圍雜草都清空了防止火勢蔓延,可還是把最後滅火的任務留給了日本公安的人。

“boss,任務完成了,”燒酒帶著部下返回車子停放的地點,在上車時撥通了電話,“還算是順利,青色夾雜在烈焰裡被吞噬的場景很美,希望您也能看到。”

“聽起來還不錯,那就辛苦了。”

“對了,碰到了公安的人,把您的話帶給他們了。”

新的boss把他的話告訴了幾個信得過的高階成員,估計也沒想到這麼快就傳達了過去。

手機裡傳來一聲輕笑:“那我倒是更好奇那個傢伙聽到這話的表情了,那才是最有意思的。”

boss說完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燒酒看著手機,挑起眉,臉上流露出難以言喻的神色。

就彷彿在說:您這意圖也太明顯了,不至於吧。

【燒酒:能先關心一下我的業績嗎?】

【雖然這種場景不意外,但我還是要笑一會兒哈哈哈】

【等等,就我察覺到了嗎?這種傳話這種反應,新boss很明顯和那個神秘的白羽長官有什麼事啊!】

【嗯?這是需要察覺的嗎?這也太明顯了吧!】

【我說,好像分手後事業有成看到前男友了,然後也不管什麼大事小事,先讓部下圍觀一波……】

【這麼會比喻你不要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