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諭正在看書時,巖崎小彌太找到了他。

這位未來第四代三菱掌門人是來邀請李諭的:“尊敬的李諭院士,我的堂哥,即三菱集團社長巖崎久彌以及三井大掌櫃益田孝專門在富貴樓宴請閣下。”

巖崎小彌太放上了一張請帖。

李諭早就會猜到他們有這種動作,自己在從上海來日本的路上仔細考慮過如何與日本做生意,最好還能給今後留點伏筆。經過一路的深思熟慮,李諭終於想到了一個很不錯的突破口。

很多人肯定清楚,日本在二戰前有四大財閥:三井、三菱、住友、安田。

其中三菱是名氣最大的,或者說它是最高調的。並且三菱搞的是純軍工業務,後來給日本海軍造了不少軍艦以及大名鼎鼎的零式戰鬥機。

所以三菱是最難滲透的,畢竟軍工業務太敏感。

但三井就不一樣了,你可以理解為三井搞的是後勤方面的業務。

並且日本最大的財閥其實就是三井。

李諭有一些經營理念就準備學習三井,比如儘可能的低調,做隱形帝國。

後世韓國的財閥更加厲害,幾乎能夠控制國家經濟,有人說一個韓國人肯定離不開三星。

這句話放在日本的話,就是三井財團,三井的業務遍及日本人方方面面的生活。

什麼豐田汽車、東芝、東麗、711、吉野家、富士膠捲等等都是三井財團的。

注意是“三井財團”,就是一堆大企業抱團取暖,比如豐田,三井根本不可能控制豐田。

他們組合在一起才叫“三井財團”。之所以叫“三井財團”,而不叫“豐田財團”或者“東芝財團”,是因為這些大公司中,只有三井是開銀行的,是他們整合財富的依託。

三菱、住友等其他財團也是一樣的道理,不用看也能猜到,它們都是開銀行的。

所以說白了,就是一群搞製造業的找一兩個開銀行的合作,一起玩投資,而不是組成一個新的企業集團。這就是現代意義上的日本財團。

只不過在二戰前,三井家族還是可以控制旗下企業的,所以可以叫做“財閥”,而不是“財團”。

日本的這幾個大財閥,在二戰期間都是日本帝國侵華的大幫兇。打仗不僅需要三菱提供的戰鬥機、軍艦,自然也離不開後勤,三井在這方面出力甚多。

而三井可以透過投資持有一定的股份,因為三井最早實行了經理人制度,拋棄了家族化管理。

——財閥這幫人很明白,家族管理太過依賴掌門人的能力,如果掌門人不行,就會連累到財閥自身,還不如聘請有能力的職業經理人幫他們打理生意。

談到侵華,日本的大本營是東北地區。

日本在東北最有名的企業是“滿鐵”——滿洲鐵路株式會社。這是日本在東北最重要的頂級公司,霸佔著東北上萬公里鐵路,經營著規模巨大的撫順煤礦和鞍山鋼鐵,支配著大連、旅順、安東、營口的碼頭。

滿鐵的股權,50%是日本政府,另外50%是民間投資,主要構成就是三井、三菱、住友等財閥。

另外,日本在佔領華北後,又成立了華北開發株式會社,對華北地區交通運輸、電信、發輸電、礦產、製造、鹽業進行統一壟斷經營。

這個“華北開發株式會社”總資本3.5億日元,也是日本政府投資一半,財閥們投資一半,最大的三家民間股東是三井、三菱、住友。

類似的公司還有華中振興株式會社,控制長江中下游地區的礦業、電信、水電、航運、鐵路、房地產行業,投資總額2.44億日元。

總之這些日資勢力無孔不入,後來有人感嘆:“甚至一般地圖上找不到的地方,都是日系商社的市場”。

李諭的目標是透過多層持股關係,自己慢慢隱居幕後,然後透過在美國的公司,買進三井等財閥的股份。

想要影響這些財閥的走向很困難,但可以把資金回流國內。

到時候由美國人站在臺前,比如謝煜希、大衛·別克、特斯拉等人,讓他們出面。

巖崎小彌太見李諭猶豫了片刻,立刻說:“富貴樓是現在整個東京地區最好的茶室,由伊藤博文大人出資修建,擁有整個關東平原最好的藝伎。”

“藝伎?”李諭一愣。

巖崎小彌太說:“沒錯,這是我們對先生表示的尊重,請您去最優秀的富貴樓以顯示我等的誠意。”

“這……”李諭感覺有點頭大。

日本的茶室和中國的青樓不一樣,日本茶室中的藝伎賣藝也賣身,只有極少極少是不賣身的。

話說伊藤博文的老婆以前就是個藝伎。

不過就算娶了藝伎,還是擋不住伊藤博文仍有很多情人、藝伎。

在日本,這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甚至還以請到花魁招待客人作為隆重的公關手段。

近衛昭雪突然說道:“我們家老闆剛剛完婚,去這種風月場所只怕不合適。”

“堂堂李諭院士,超級大富豪,怎麼可能會怕老婆?”巖崎小彌太笑道,“是不是?”

李諭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近衛昭雪說:“雖然日本文化學自中國,但很多地方仍然不一樣,這並非是怕,我想應該是敬。”

巖崎小彌太恍然:“李諭院士真是令人肅然起敬,但我們已經請到了三位花魁到場,地方恐怕無法更改。”

花魁作為藝伎中的王者,價格相當高。

人家實話說給了李諭了很大面子,李諭也想和他們合作,直接回絕的話並不好。

近衛昭雪說:“如果只是作為侍奉,我可以勝任,而且比那些花魁要好得多。”

近衛昭雪提出的已是最好的解決方案,並且李諭對她知根知底,多少還有點把握。

巖崎小彌太想了想:“這是一個可以接受的提議,我只能幸運地接受本應服侍李諭先生的這位花魁了。”

巖崎小彌太的眼神中光芒熠熠,看樣子這幾個花魁確實質量不錯。

李諭和近衛昭雪隨他來到了伊藤博文所開的富貴樓,由於房齡很新,裡面的裝潢堪稱富麗堂皇,並且極盡曖昧。

三井財閥大掌櫃益田孝與三菱財閥的掌門巖崎久彌正在等候,他們的身邊各坐著一位化著濃妝的花魁。

而近衛昭雪同樣換上了一身和服,當她與李諭一起出現時,另外幾位花魁甚至有些黯然失色。

巖崎小彌太給幾人做了介紹後,在屋中落座。

益田孝就是三井財閥所請的職業經理人,被稱為“三井大掌櫃”。當然他不可能有完整的權力去處置三井財閥的所有資產,背後仍然站著幾位姓三井的高層,只不過這些三井們並不會多過問生意,給予了益田孝極大經營權力。

益田孝很喜歡資助革命派(其實就是政治豪賭),後來中山先生和他簽了一些密約,以漢冶萍煤鐵公司的合辦權作為報酬,獲得三井財閥提供的三百萬日元經費。

只不過後來袁世凱突然成為總統,此事才不了了之。

益田孝眼睛看向花枝招展豔麗異常的近衛昭雪,問道:“想不到李諭院士在日本國待了這麼短時間,已經結識了一位如此優秀的花魁,我在整個東京都沒有見過,莫非來自京都?”

近衛昭雪給李諭的杯子倒上酒:“奴家只是一名小女子,哪是什麼風光無限的花魁,益田大人太取笑人家了。”

近衛昭雪捏著聲音說話,更顯嫵媚。

益田孝他們經常出入藝伎場所,都未曾見識過這種質量的花魁。

巖崎久彌讚道:“李諭先生之福分令人豔羨。”

兩人又針對各種藝伎幾番評點,李諭感覺很像他們的日常交流,但自己在這方面就插不上話。

益田孝以及巖崎久彌這麼做是為了把氣氛做到足夠輕鬆,只有在對方減少心理防線後,才能更好地談生意。

喝了幾圈酒,益田孝終於談到正事:“我們對李諭先生的業務範圍已經有了一定的認知,之所以這麼晚,是因為從美國收集情報比較麻煩,但我們對李諭先生本人神往已久,早就想要結識。”

巖崎久彌說:“而且李諭先生的業務範圍十分廣,既有日常民生產品,又有無線電以及汽車核心零部件這種複雜的機械產品,所以我才邀請三井大掌櫃益田孝與我一起找您商討合作。”

李諭心中清楚,他們在知道自己只是一個業務板塊在美國上市後就如此驚世駭俗,並且還與美國超級金融巨鱷有密切合作,已經把自己當成了超級大商人。

畢竟日本此後花了半個世紀都很難進入美國的商業圈,自然對李諭佩服十分。

李諭說:“合作共贏是商業的基石。”

李諭的話意思比較清晰,又不夠清晰,但巖崎久彌以及益田孝已經聽到了合作的可能,於是益田孝說道:“本人的方案是,我們三井公司與先生進行新型調味品、匠人泡麵、搪瓷,以及汽車等業務的合作;而三菱公司則與先生進行無線電產品方面的合作。”

此時無線電的價格極為高昂,抵得上前幾項業務的總和,益田孝如此分割,也算合理。

李諭說:“我對閣下提議沒有什麼異議,但關於合作過程,我希望能夠分別設立專門的貿易公司,以方便結算。”

益田孝點點頭:“我接受。”

巖崎久彌又加了一條:“另外,我希望可以承擔將來先生從中國外輸產品到日本以及東南亞、澳洲的海運業務。”

海運業務是三菱的一大支柱,李諭本來想把這塊給丹麥的馬士基,於是委婉道:“我可以先簽訂五年的合同,將來再行續訂。”

巖崎久彌聽後,再也沒有異議:“我也接受。”

李諭的目標算是初步達成。

有了貿易公司,就有了向三井業務滲透的機會;將來透過註冊在日本的這家公司還能增持三井的股份,以達到李諭的最終目的。

雖然李諭現在對此還沒有太大的底,但自己完全可以學習一下商業知識。

畢竟打仗說白了就是打的後勤、打的經濟。此前也提到過,像是漢朝明朝的第一功臣蕭何和李善長,都是搞後勤的。

以後李諭可以在日本的後勤上做很多小動作,同時給國內提供更多後勤支援。

——這同樣可以算是一處沒有硝煙的戰場,雙方本來打的就是持久戰。

益田孝招呼來自己找的律師,詳細擬定合約條款。這件事比較麻煩,一直到了深夜才處理完畢。

巖崎久彌和益田孝、巖崎小彌太早就習慣這種情況,摟著花魁便去房中休息。

李諭肯定要自己睡覺,但最後喝了一口酒後,突然感覺頭很暈,身上頗為燥熱。

近衛昭雪暗暗一笑,扶著李諭到了一間早已準備好的房間。

李諭躺到鋪在地上的被子上,近衛昭雪則已經開始輕解羅裳。

她心中滑過了很多念頭:多次猥瑣地想要霸佔自己的頭山滿等高層、死去的近衛篤麿、希望渺茫的夢想、自己的任務等等等等,一一在她的腦海中不斷閃現。

但最後不知為何卻停留在了當時為自己擋下一刀的背影。

與其讓那些老男人佔了自己便宜,還不如給眼前這個身形高大、聰明帥氣、能力超人的人。

當然,在一個間諜心中,任務才是第一位的,她清楚自己應該做什麼。

巧的是,李諭也知道她的底細,同樣只是利用。

只不過近衛昭雪並不知道李諭知道自己的身份。

李諭仍然使勁揉著太陽穴。

近衛昭雪俯身過去,故意貼在他的身後,肉肉軟軟的觸感傳來,李諭感覺更熱了。

近衛昭雪撫著李諭的頭問道:“先生,您是怎麼了?”

李諭說:“東京是真的熱!”

“有多熱?”近衛昭雪的手很巧妙。

李諭感覺快控制不住了,這小娘們估計下了藥,瑪德,把自己當獵物了!

行,就讓你知道什麼才是獵人。

近衛昭雪的套路很多,即便心中一百個願意,仍舊半推半就,一招欲擒故縱玩得比旁邊幾個花魁都好。

李諭終於回身一把按住她,酒精和藥勁的雙重作用下,身體的本性大發。

無法描述。

他朦朧中想到了伊藤博文的那句話:“醉臥美人膝,醒握天下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