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諭走進去,咳嗽了兩聲,賈洪林看到是剛才幫助他們解圍的人,連忙上前說:“多謝貴人相助,還不知您尊姓大名?”

“在下李諭,無足掛齒。”李諭隨口回道。

戲班老闆剛才快嚇傻了:“鯉魚大人,我們實在不想惹到慶王爺,小樓整這麼一出,您看這可如何是好!”

“額,是四聲,李諭!”李諭先糾正了一下他的發音,然後說,“事情確實還沒完哪,剛才我只是撒了個謊,以後如果需要各位配合一下,還得再演兩出。”

戲班老闆連忙答應:“別說兩出,讓我們演兩百出也不在話下,只是希望王爺不要怪責!”

李諭安慰道:“也沒那麼嚴重,放心吧。”

奕劻雖然在晚清權傾朝野,卻並不喜歡玩命搞死對手,性格中有優柔寡斷的一面。這也是他為什麼除了“貪”這一點流傳後世,其他事情後人鮮有知道的原因。

這種人能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位,也是極為罕見了。

當然,人家確實把貪做到了極致,很多學者甚至估計他貪的錢要遠遠超過和珅和大人,他才是貨真價實的清朝第一貪才對!

楊小樓卻並沒有感謝李諭,八成以為他也是自己極為厭惡的奕劻手下貪官中的一員。

李諭不以為意,拍了拍他肩膀:“好樣的,後會有期。”

翌日。

說好了要去大英使館,李諭先去同文館找到了丁韙良,丁韙良說:“使館先不著急去,你有沒有賬戶?”

“賬戶?”

“哦!你可能不知道,是銀行的賬戶,能夠收取款。”丁韙良解釋道。

李諭汗顏,自己曾經的時代都有銀行卡了好不好!

“知道是肯定知道,不過,有也真的是沒有。要那個幹嘛?”

李諭身上雖然有了奕劻給的100兩銀子,不過還不至於存到銀行吧。

丁韙良說:“你的稿件已經刊登在《自然科學會刊》上,他們需要打給你稿費。”

差點忘了這茬!

“是這樣啊,稿費多少錢?”李諭問。

“應該是80英鎊左右。”丁韙良說。

80英鎊,摺合成銀子差不多200兩,非常可觀了。

“英國皇家學會將透過電匯的方式將錢打過來,正好使館旁邊就有滙豐銀行,手續費並不高,還會剩下70磅左右。”

好嘛,一下子扣去了10%還要多,自己剛才太樂觀了,轉眼間20多兩銀子灰飛煙滅在茫茫的太平洋上。

滙豐銀行今年剛在北京開設分行,就在東交民巷使館區。

這個年代在銀行開戶其實還挺麻煩,絕對不是叫個號輸入身份證然後驗證一下身份就能完事。

好在丁韙良十分熟悉流程,沒多久就遞給了他一張紙。

“這就行了?”

“沒錯,一週左右就可以取款。”

效率啊!

李諭拿著手裡的硬紙,中間一道印,左右一合,這不就是存摺嘛!

太有年代感了!

李諭的古董心又開始氾濫:這張存摺留到100年後豈不又是文物!

但是理性的心立刻佔據了高地:自己又活不到那時候,管這些幹什麼!有錢不花是傻瓜,要是人沒了,錢還留著,豈不太悲催了。

出了銀行,剛到英國駐大清使館就看到了公使薩道義和另一個洋人。

李諭並不認識他,丁韙良上前打招呼:“公使先生,您要找的李諭我帶來了。”

薩道義對丁韙良尊稱了一句:“多謝教授!”然後看向李諭,“於禮,哦不,按照你們的傳統,應該稱呼你李諭先生,伱好。”

“你好。”

李諭和他握了握手。

“難以想象你如此年輕,我還以為會是一位老學者。”薩道義說,然後指著身後的另一個洋人,“這位是濮蘭德先生,代表《泰晤士報》的特別記者,正好要見見李諭先生。”

濮蘭德真是敬業,明知太后對他不滿,依然來了京城,不過身在使館區,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他這段時間一直在天津租界,現在《泰晤士報》缺少在京城的記者,就把他調了過來,畢竟京城現在的訊息才是真正第一手新聞。

濮蘭德和李諭、丁韙良二人握了手:“之前是我拜託公使聯絡李諭先生,沒想到這麼快就見面了。”

四人來到公使館,濮蘭德開口說:“這兩天我已經收到總社兩篇電訊,李諭先生,你現在可是火得很哪。”

“又有什麼訊息?”

現在沒有網路,國外的事情李諭沒法立刻知道,濮蘭德作為媒體界的人訊息是最靈通的。

濮蘭德從隨身公文包中拿出兩份電報:“第一份電報的內容你們應該已經知道,是關於開爾文勳爵和哈金斯會長的。這一份則是說到洛倫茲先生在《物理評論》上發文讚揚了你的學術成果,而且是高度的讚揚。”

難怪李諭如今在歐洲學術界聲望提升如此快,又一位大佬出來替他說話。

洛倫茲是今年,也就是1902年的諾貝爾獎獲得者,雖然現在還沒有頒獎,不過提名早就發了,基本是板上釘釘。

三個大V集體發聲,熱度提升驚人!

薩道義公使驚呼道:“洛倫茲教授?李諭你到底是……是何方神聖。”

薩道義在腦中搜尋了半天,最後蹦出來了這個詞。

“在下不過一名普通學者,能讓這麼多大師賞識,實在是讓我倍感榮幸。”李諭謙虛著說。

濮蘭德又說:“雖然電訊很短,看不到太多的訊息,不過相信洛倫茲先生的原文肯定是讚譽有加,不然總社也不會讓我寫一篇關於你的報道了。”

原來這才是他的目的。

“可以是可以,不過,我有一個要求。”李諭說。

“您儘管開口,我能做到的肯定盡力而為。”濮蘭德拍著胸脯說。

“希望您可以幫助錄一首中文戲曲的唱片。”

——這麼一來正好也能圓了之前的謊,幫楊小樓他們解圍。

“唱片?”濮蘭德一愣,感覺完全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領域。

看出他的疑惑,李諭只好說:“額,唱片嘛,是獻給我們偉大的皇太后。”

“原來如此!”濮蘭德哈哈大笑,“我明白了,如果能借此機會讓貴國皇太后開心,那我們必將竭盡全力。”

這不就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