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玉安覺得自己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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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雅室內,沈珏一放下白玉安,她就往視窗坐。
但往外江水看了一眼,又身體一僵,回過頭。
沈珏知道白玉安的心思,坐在她對面替她倒茶:“玉安不必怕人瞧見。”
“明日我帶你回侯府,再讓伯爵府的來見你。”
“往後你是我的妻,沒人敢說你的身份。”
白玉安一頓後看向沈珏:“太后呢?”
沈珏抬眼看著白玉安,勾唇:“玉安覺得呢?”
白玉安低下頭:“這可說不準。”
沈珏看著白玉安:“即便太后找你麻煩,我也能護著你。”
白玉安捧著杯子垂眉,輕輕飲了一口:“也是,沈首輔隻手遮天,我又算什麼呢。”
沈珏聽著白玉安這話裡的意思,那一找到機會就諷刺他的毛病還是沒改。
他笑了笑,深深看著白玉安:“玉安覺得自己算什麼?”
白玉安放下杯子對上沈珏的視線,倒是認真想了想:“像是沈首輔隨手摺斷了的一根雜草,因為沈首輔金尊玉貴,被野草割了手,不開心了。”
沈珏本帶笑的面色漸漸沉了下去,他黑眸緊緊看著她:“玉安,你不是雜野草。”
“你是長在孤山懸壁上的閒花,你未見過山腳下的殘酷,你俯瞰一切,自以為是的悲憫眾生,承受輕柔的雨露恩澤。”
“白家是你頭頂的青松,青松斷裂,你沒了遮蓋,終有一天會被風雨吹折。”
“是我採下的你,將你養在溫潤的室內,讓你重新被遮蓋。”
“你可以恨我折下了你,但懸壁生長可不是容易的,沒有我,你跌下懸崖摔碎是註定了的。”
白玉安捏著杯子,聽著沈珏的話,一剎那的不甘心,讓她忽然發了脾氣的將杯子往地上扔。
啪的一聲杯盞碎裂聲,溫熱的茶水四濺,破碎的碎瓷落了滿地。
沈珏不動聲色的看著白玉安,看著明明是她發了脾氣,卻又滿臉委屈的怔怔看著地面出神。
他聽著她唇邊的喃喃:“我是想全身而退的,如果沒有遇見你……”
他冷眼看著她無能無力。
她知道這一切是她一開始都錯了。
他冷靜的繼續提醒她:“玉安,你老師那事,太后要將你牽扯進去,沒有我,你的下場就是要麼娶佳寧郡主自保,要麼流放至少三四年。”
“可惜你娶不了佳寧郡主,你老師更自身難保保不了你,你流放至那天寒地凍的地方,帶著鐐銬枷鎖日夜兼程的趕路,就連你方便都有人跟著你。”
“你想瞞著你是女子?恐怕你只會連累整個白家跟你一起死。”
說著沈珏嗤笑一聲,眼含嘲諷:“你不知天高地厚,更沒有身份背景,不守中庸之道,偏偏恃才傲物。”
“白玉安,從你踏入官場漩渦中,你就不能全身而退了。”
“你現在能安然坐在這裡,是我給你的。”
沈珏的眼皮抬了抬,目光緊緊盯著白玉安:“沒有我,你什麼都不是。”
“你不過一個空有皮囊與滿腹迂腐詩書的女子,你的詩畫六藝再好,在權勢面前算得了什麼。”
“可你還認不清現實,除了我能給你安穩,這世上沒人能做到了。”
“要是你的腦子還不清醒,我不介意讓你在外頭嚐嚐苦頭再回來。”
“你那皮囊在權貴眼裡就是玩物,你的才華也不過是添趣的消遣,讓一個能護著你的男人護著你,才是你這輩子唯一該想的。”
沈珏的話冰冷又殘酷,白玉安臉色慘白,手指撐在桌沿上隱隱發抖,她不看沈珏,垂下眼眸難受的眨眼。
她難受的是沈珏話字字刺心。
她反駁不了他一句。
她明明恨他,明明一看見他的臉就覺得厭煩。
可是她又必須要承認他說的殘酷事實,是他幫了她。
她煎熬難受,從來沒有這樣內心掙扎過。
她低著頭,渾身發顫,直到看見面前忽然站了一雙黑靴。
沈珏站在白玉安的面前,輕輕彎下腰,玉佩落在半空,玄黑的寬袖跟著落下,那隻修長的手指抬起白玉安的下巴,入目的是她那張淚眼婆娑的臉。
沈珏大拇指憐惜的拂過白玉安的眼尾,仙姿玉色的人物,他有意貶低她,只想讓她認清現實而已。
當年的探花如春風帶來的一支紅梅,多少人仰慕她才華,那番只有她這般的少年人才有的張揚,是沈珏多少年不曾觸碰的東西。
白玉安一直是他珍重的,她的溫潤與傲嬌,笑盈盈的模樣,都是他想在她身上體驗的。
沈珏默下眼簾,彎腰靠近她了些,薄唇輕啟,低聲問她:“玉安,當年在牢裡,要是我沒有幫你,你想過我們現在會是什麼場景嗎?”
白玉安淚珠從眼角滑下,模糊淚眼裡,胸腔是難忍痛意。
沈珏說的沒錯。
是她不知天高地厚。
要是沈珏沒有幫她,她的身份就瞞不下去了。
她入牢開始,太后就沒打算放過她。
從一開始都是錯的。
她一腔熱意,小看了官場的殘酷。
她算什麼。
沈珏說的對,她算什麼。
所以她只能任人擺佈,都是她應得的下場。
現在的她,不過一個苟活著的軀體而已。
這時候外面響起侍女送菜進來的聲音,沈珏手指拂過白玉安的淚眼,溫柔的將她抱在懷裡,拍著她的後背撫慰她:“玉安,我們過好往後的日子。”
“好好順從我,乖乖呆在我的後宅裡。”
“安心為我生下子嗣,你會全部的擁有我。”
“包括我的權力。”
白玉安沒說話,臉頰碰在沈珏的肩膀上,怔怔看著一處出神。
睜大的眼眶裡不斷湧出絕望的淚水,將沈珏肩膀上的布料都漸漸打溼。
她現在憎惡面前的一切,更憎恨的是她自己。
沈珏感受到肩膀上的溼潤,手指輕拍在那秀氣的後背上。
懷裡的身體柔軟馨香,軟綿綿的將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他的身上。
那發抖的手指也任由自己握著。
即便她掙扎糾結,認不清現實。
她也再沒有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