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紓帶小苗苗在食堂裡吃了飯,又重新回到五樓。

只是剛進門,卻敏銳的察覺到病房裡氣氛不對。

看著秦華通紅的雙眼還有秦衍的沉默的樣子,林宛紓不難猜出醫生剛才肯定來過。

小苗苗一進病房就“噠噠噠”的朝秦衍走去,手裡還高高的舉著一朵小小的野花。

“發~”

一邊說著,她一邊將手中的花遞到秦衍面前。

看著她天真又稚嫩的小臉,秦衍心底五味雜陳。

伸出手接過奶娃手中的花,他臉上勉強扯出一抹笑,“謝謝苗苗,爸爸很喜歡。”

小苗苗大概是聽懂了,眼睛亮晶晶的,小嘴也咧開個大大的笑來。

看著小侄女天真的笑臉,秦華終於控制不住,背過去抹眼淚。

怎麼會這樣?

不是說最起碼還有一線希望能再次回到部隊嗎?

現在不僅希望全沒了,還檢查出右腿情況惡化,有可能保不住要截肢。

“大哥,你先去吃飯,秦衍這裡我照顧就行了。”

在場三人大概只有林宛紓是最冷靜的。

秦華哪裡有什麼心情吃飯?

從聽到醫生那一番話到現在,他腦袋一直嗡嗡的,整個人都像是被抽去了精神氣一般。

他還這麼年輕,截肢了以後該怎麼辦?

他寧願現在躺在床上的是自己!

“大哥,你帶苗苗下去,我跟宛紓說幾句。”

手拿著那朵野花,秦衍聲音有些空洞的說道。

聽到這話,秦華也沒再說什麼,強忍著眼淚,他彎腰抱起小苗苗。

“苗苗乖,大伯帶你去抓蝴蝶。”

聽說抓蝴蝶,小苗苗也顧不上媽媽了,手抱著秦華的脖子,她指著門口催促。

“蝶~”

一大一小兩個出去了,屋裡就剩下一對不算熟悉的夫妻。

那雙原本喜歡追逐她的眼眸,此刻半垂著,醒來就一直心情很好的男人,就像是被一團晦暗的黑色給包圍起來了一般,整個人有種說不出的頹喪。

林宛紓沒說話,慢慢走上前去,拉開凳子坐在他的旁邊。

聽到動靜,秦衍終於抬起了眼眸。

目光細細的描繪著面前這張他刻在心尖上的臉,秦衍目光晦澀難懂。

“宛紓,我右腿可能要截肢,你…”

良久,他艱難的開口,可話說到一半,像是想到什麼承受不住的事一般,他又頓住了。

那雙放在床邊的手無意識的抓住了床單,彷彿在剋制什麼。

林宛紓看著男人沉痛和不捨的目光,不難猜到他要說什麼。

嘆了口氣,她伸手握住他放在床邊的手。

“阿衍,我們是夫妻,你是苗苗的爸爸,無論遇到什麼問題,我都會和你一起面對。”

即便真的到了截肢那一步,林宛紓也不會選擇離婚。

只要不是原則性的問題,她無論如何都要給苗苗一個健康完整的家。

更何況,有靈泉水在,她相信不會出現截肢的情況。

昨晚之所以沒有給他喝靈泉水,是沒到不得已的時候,林宛紓不想冒這個險。

可經過昨晚的相處,她知道秦衍是個負責任的好男人,也是一個好爸爸。

因為這,冒著可能會被察覺到什麼的風險,她也願意幫他一把。

握著手中軟綿綿的小手,秦衍的心就像翻騰著的大海,波濤起伏。

一方面為她的不離不棄感動不已,另一方面,又不忍自己的殘廢拖累她。

她這麼美又這麼好,無論跟誰都會被捧在手心裡。

可秦衍實在不甘啊,自己求而不得這麼多年的人兒就在面前,而他卻要成為了殘廢!

“宛紓,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有你這句話,我這輩子已經無憾了。”

最終,他還是不忍心拖累她。

勉強收回目光,他強迫自己鬆開那隻柔若無骨的小手。

林宛紓:……

“你是認真的?”

“嗯。”

秦衍再次垂下眼眸,沒敢對上那雙明淨澄澈的眼眸。

“知道了。”

林宛紓冷淡的說完,就沒再搭理他。

而是從自己隨身攜帶的揹包裡,掏出這一世自己裁剪好的小布塊和針線,就縫了起來。

沒結婚前林宛紓的針線活就是出了名的好,就連手工縫出的衣服,針腳也絲毫不比縫紉機縫的差。

縫點小玩意更是不在話下。

原本這一世的自己就打算給小苗苗縫個小布偶的。

可因為秦衍的事,就耽擱到了現在。

林宛紓的反應是秦衍沒有想到的,看到她就安安靜靜的坐在床邊縫東西,他一時竟不知道心頭是個什麼滋味。

剛才的話已經去了他半條命,再重新說一遍是絕無可能的。

事實上,話一說出口後,秦衍就後悔了。

他根本沒辦法承受她離開自己去另一個男人身邊。

一想到那人也會像自己新婚夜時那樣對她,秦衍就有種毀滅一切的衝動。

可心底的愛意又讓他無法眼睜睜看著她受委屈。

林宛紓才不管秦衍的掙扎,手拿著針飛快的穿梭在布塊上,沒一會兒,布偶就被她縫了一圈的線。

從袋子裡掏出一小袋廢碎布,林宛紓就往縫好的布偶肚子裡塞。

沒一會兒,一個鼓鼓囊囊,看著滑稽可愛的小布偶就出現在了她手裡。

秦衍看著她像變戲法一樣變出一個小玩意,心口越發滋味難言。

以前總是遠遠的看著她,能靠近的機會少得可憐。

秦衍知道她性子溫柔又善良有原則,可沒想到她還這麼心靈手巧。

飯做得美味無比就算了,就連針線活都做得這麼好。

越是瞭解,秦衍就越是酸澀難忍。

最後沒敢再多看,他閉上眼睛假裝睡覺了。

林宛紓依舊沒理他,等秦華回來以後,她接過小苗苗,才說道:“我帶苗苗去招待所,下午再過來。”

“我送你過去吧。”

秦華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外面走。

“大哥別擔心,我來的時候已經看到招待所在哪裡了,還有曾同志給的證明,丟不了。”

見她堅持,秦華也沒再說什麼。

其實招待所就在醫院左對門的位置,並不遠。

這麼點路,又是大白天,外頭還有巡邏隊,的確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自始至終,林宛紓沒再跟秦衍說過一句話。

交代完,就帶著小苗苗出了病房。

身後,沒人注意到的地方,秦衍的掌心有血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