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傅家

傅外公的信裡把老家的情況大概講述了一下。

傅家老家在合南省安陽縣的一個村子裡。

傅外公還有一個大哥在老家，比外公大兩歲，現在也有六十歲了，關係不錯，一直有通訊，前兩年老家缺糧的時候，還是外公寄回去糧食救了他們一大家子命。

傅是個大姓，那時候一個村子裡都姓傅。

現在村子裡住的人比較多，姓比較雜了，但姓傅的還是多數。

外公的大哥叫傅勤禮生了三個兒子，現在大兒子傅煒博是屯子裡的大隊長，已經結婚並生了三個兒子。

二兒子傅煒皓在部隊當兵，已結婚生了兩個兒子。

三兒子傅煒倫在縣裡當書記，至今未婚。

傅曉記憶裡小時候是見過傅煒倫這個舅舅的，不過都是小時候的事了，再加上記憶有些繁雜，她也把握不好是個什麼人。

那就跟他聯絡一下吧，畢竟遷墳的事，她可做不來。

而且...

縣委書記啊。

若是個好舅舅，那這豈不是現成的關係。

翻出外公跟老家的信件，裡面有記錄三舅舅辦公室的電話，拿張紙把電話記下來，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準備出門。

找了個公用電話，給三舅舅辦公室打去電話，等了幾分鐘對面傳來了說話聲，聽聲音是個年輕的姑娘。

“你好，找哪位？”

傅曉拿著話筒輕聲開口：“我找傅書記，他不在嗎？”

“傅書記在開會，你半小時候後再打來吧。”說完這句話，對方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傅曉看了下手錶，現在十點半了，看了下國營飯店就在另一條街，付了電話費，就準備先去吃點飯。

在國營飯店點了一份蔬菜面，一份紅燒豆腐。

吃飯用了大概半個小時，傅曉再次撥通剛才的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沉穩的男聲：“喂...那位？”

“你好，我剛才打過電話的，我找傅書記。”

“我就是傅煒倫，你哪位？”

不知道為什麼，聽著對面的聲音，鼻子突然有點發酸，她吸了吸鼻子，帶著點哭腔的聲音發出：“三舅舅，我是傅曉，外公外婆出事了。”

對面的人像是沒緩過來，呼吸聲變重，大概等了十幾秒，對面沉穩的聲音中帶了幾分沙啞，仔細聽，好像還能聽到聲音在顫抖：“小小，你別怕啊，回家鎖好門，舅舅明天就過去。”

“好，那我等您，”

傅煒倫語氣溫和的輕哄了她幾句，最後道：“你先回家，舅舅一定儘快趕過去，乖啊。”

結束通話電話後，傅曉不知為何，心中鬆了口氣，感覺沒她之前想的那麼糟。

這應該是個疼愛侄女的舅舅。

“......”

安陽縣委大院辦公室。

結束通話電話的傅煒倫手微微顫抖，顯然是被剛才聽到的訊息震動到了，平時溫潤的氣質全無，臉上都是肅穆，嘴唇輕抿著，腦子裡回想起，上次見到小叔還是靜姝姐出事的時候。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那個一心撲在醫學上的小叔流眼淚。

記得他當時拍著他的肩膀說：“小倫啊，小叔不是一個好父親，”

這個失去女兒的小叔，一夜之間頭髮白了一半。

之後....

......

小時候他冬天掉進冰河裡，發燒感染成肺炎，還是小叔把他接到滬市，悉心照顧一年他的身體才好轉，那時候他就很喜歡這個醫術高超，儒雅斯文的小叔。

現在這個小叔也沒了嗎？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走到電話機旁撥通了一個電話。

接通後對著對面的人說：“縣委辦公室，我找大隊長。”

等了將近一分鐘聽到熟悉的聲音傳來：“喂？老三啊，找我啥事。”

傅煒倫語氣凝重：“大哥，有事給你說，你先避著點人。”

對面傅煒博雖然有點納悶，但還是把辦公室裡的人趕了出去，把門關上才問：“咋啦老三，現在沒人了，你說吧....”

“哥，小叔小嬸他們出事了，”

傅煒倫言簡的把剛才傅曉的話重複了一遍。

“小小剛給我打電話了，我明天去一趟滬市。”

“你說啥？”傅煒博顯然被這個噩耗嚇到了，猛地站起來，話筒都掉在桌面上。

他平復了一下情緒撿起話筒，聽他說要去滬市，也跟著開口：“我跟你一起...”

“你跟著去，老爺子就瞞不住了...”傅煒倫將臉上的眼鏡取了下來，摺疊放在桌子上，捏了捏鼻樑，閉著眼睛有些沉痛的道：“老爺子身體不太好，這事還是瞞著吧。”

“能瞞嗎？事後老爺子饒不了我們...”對面的傅煒博急的拿著話筒轉圈，聲音都破了音，“再說了，咱爹跟小叔關係最好了，這事你不讓他知道能行嗎？”

縣委大院的傅煒倫聞言眯了眯眼，他的手指擱在桌子上，指尖一下一下的敲擊，在深思熟慮了片刻後。

他點頭，“大哥說的對，不能讓老爺子留遺憾。”

安陽縣大山村第一生產大隊。

現在還是上工的時間，家家戶戶現在都在田裡上工。

大隊長傅煒博結束通話電話之後人一直在辦公室急的轉圈，自家老爹近兩年雖然身體沒病沒災的，但畢竟是年紀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受的了這麼大打擊。

他可是知道的，老爺子心裡可是一直惦記著這個在滬市的小叔，可是瞞著也不現實，早晚都知道。

這麼大的事，不讓老人家第一時間知道真怕事後自家老爹不認兒子。

傅煒博一路磨磨唧唧的回到家門口，想著自己老爹現在肯定在院子裡抽菸呢，看著自己家的大門，怎麼也不敢推開門，急的在家門口轉來轉去。

也沒注意家門開了，家裡六歲的小兒子探頭探腦的看著自己，“爹，你幹啥呢？”

“臭小子你管我幹嘛。”

傅煒博站起身拎著小兒子進了家門，看到躺椅上眯著眼睛的自家老爹，“兒子，去，玩去吧。”

趕走了調皮搗蛋的兒子，走到老爺子面前，輕輕的叫了聲：“爹啊，睡著了嗎？”

伸手在老爹眼前晃了晃，沒什麼反應，心裡長吁了口氣，想著能暫時瞞一瞞，容他組織一下語言。

可剛轉身就聽到自家老爹的聲音。

“你在門口轉悠啥呢？老三打電話找你幹啥。”

傅煒博轉身看著躺椅上睜開眼的老爺子，“爹啊，您老怎麼知道我在門口啊...”

傅老爺子看著自家傻大兒，無語道：“你的腳步聲我要是聽不出來，早年打仗的時候人早就沒了。”

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老子當年可是立過功的偵察兵，靠著這副耳朵，當時可是救了一個隊的人。”

“想當初......”

看著老爹又要開始講，傅煒博蹲下身子，拉著老爹的手，“爹啊，小三子剛給我打電話說了個事。”

看著大兒子嚴肅的臉，傅老爺子坐直了身子，“小三子出事了？”

“不是小三子，是小.....小叔....”

眼看大兒子吞吞吐吐的話都說不清楚傅老爺子一巴掌拍到他頭上：“你倒是說啊，你小叔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