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再見

這部電視劇看起來挺彆扭的，就一個窮小子有三個朋友，其中一個朋友是富二代，富二代是主角，看上了窮小子的女朋友，讓窮小子的領導知道了，領導為了巴結富二代，就各種為難窮小子，還給窮小子下套，讓窮小子借了高利貸，把買房的首付都詐騙了，末了富二代各種照顧窮小子女朋友，另一個朋友還刺激窮小子，說出了富二代喜歡窮小子，然後自卑的窮小子放棄了這段感情，送女朋友幸福，女朋友就和富二代好了。

江陽看這劇情，“這劇情有點兒熟啊。”

李清寧喂江陽一口酸奶。

江陽覺得像他，“感覺在嘲諷我買房子。”

李清寧手上沾了酸奶，送到江陽嘴裡，待江陽舔乾淨後說：“那你放心，你得不到的，姐姐給你。什麼富二代，咱現在是富一代。”

她週末能休息了，她問江陽，現在要不要做幾個億的生意。

姐姐太能撩了。

江陽沒把持住。

倆人週日整個白天都沒出門，李清寧練琴，練瑜伽、做飯，江陽拉片，看劇本和玩遊戲，等到晚上，他們倆才收拾一下，李清寧上半身穿了一件休閒白襯衫，下半身一條卡其色闊腿褲，簡約而有質感，江陽上半身傳了一個黑色T恤，同她走在一起相得益彰。

李清寧約了文老師晚上在龍府吃飯。他們剛龍府的中庭，剛落座不久，就見文老師帶著妻子女兒來了。他把整理的書籍和資料也帶來了，介紹和落座以後，把東西交給了江陽。文老師的妻子叫李璐，是大學教授，心理學專業的，曾經是文老師的老師。

文老師很得意，“我那會兒說我心理有問題，一直去找李老師。”

他問江陽怎麼把李清寧追到手的。

江陽頓了頓，打算發揮自己而編故事的潛質，話還沒出口，那邊在和李璐聊天的李清寧就說：“他上大三的時候去我們學校逛，我要了他的電話號碼。”

文老師豎起大拇指，“我當初要有你真帥，省多少精力呢。”

李璐翻了個白眼，給李清寧說：“他頭次送我的禮物你知道是什麼嗎？一袋梨。”

文老師有一說一，那袋梨真好吃。

後面文老師就給江陽說起了拍電視劇和電影的見聞，讓江陽開啟一番眼界。兩家人吃完後又聊了一會兒，這才漫步回家，在大廳分手。

回到家後，李清寧脫了鞋子，赤裸著腳走在地板上。

倆人都有一些累了。

她放了一張黑膠唱片，倒了兩杯紅酒，遞給江陽一杯，等他們坐在沙發上，望著落地窗外面漆黑的夜，遠處繁華之所明亮的燈光後，音樂藉助李清寧花大代價裝的音響傳到他們的耳邊。江陽響起了一句話，高音甜，中音準，低音沉，總之就是通透。

歌是李清寧的歌。

她在江陽耳邊輕輕地哼，聽起來很好聽。

午夜十二點。

這時一個很尷尬的時間點。

在時間上已經到了明日，然而在生物鐘上，許多人還留在昨天。

江陽的同事韓姐韓小小的生物鐘就還在昨天。

她躺在床上刷著推推，雙人床的另一邊是空的，原來躺著的是她的室友，她大學同學，她最好的朋友，她們一起畢業，一起工作，一起失業，可最終她還是離開了京都，京都很大，京都有好多個城，好多座高樓，可這裡沒有她的未來。

這裡也沒有她的未來。

隔壁的情侶剛乾完事兒，她聽了個現場版；她在李魚的話題中一次又一次的重新整理；她重複一遍又一遍的動作，有時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可她就不想睡覺，彷彿一睡覺，她就告別了今天，奔向了的那毫無希望又期待改變，但又無力改變的未來。

超話中話題寥寥。唯一有點兒熱度的是“佚名先生”。

超話裡不少姐妹們都在議論大魔王@的佚名是誰。

直到——

“臥槽！”

“靠！”

“快去看張導新電影《送別》的宣傳片，有驚喜！”

“大魔王！是大魔王！”

超話中不斷地閃過姐妹們激動的資訊，韓小小的腦子嗡了一下，然後趕忙退出超話，搜尋電影《送別》的宣傳片，一氣呵成的開啟。

螢幕一亮，在漆黑的螢幕中出現一行白字：

如果，生命只剩下三個月，你會怎麼跟這個世界告別？

湖浪聲起。

畫面中一箇中年人坐在湖邊，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夕陽西下，江湖路遠，路無故人。

一行藝術字浮現：《送別》——李魚。

獨屬於李魚的嗓音響起，磁性中透著幾分慵懶，慵懶中帶著幾分深情，幾乎這個聲音一想起，韓小小就陷入了以往聽大魔王唱歌的那個氛圍或者說撩撥人心絃中。

李清寧的歌聲把人從現實中抽走，讓人坐在她面前，一杯酒、一杯茶。她在伱面前絮絮低語，娓娓道來，不說悲傷，不言歡喜，只用一首歌給你一段故事。

韓小小形容不大清楚，反正就是一種很撩撥人，很文青，很治癒的一種感覺。這種感覺在大魔王后期的專輯中就很少見了。可這一首歌，只憑“長亭外，古道邊”，她就沉浸其中了。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大魔王站在夕陽的山下，望著無邊的曠野。

這還是大魔王五年後第一次出現在鏡頭中，韓小小敏銳的發現，大魔王成熟了，不再是那個嬉笑怒罵的小女孩，多了幾分知性和優雅，成了一個有閱歷的人。

她在淺吟低唱中娓娓道來一段送別。

韓小小靜靜地聽，目前浮現出長亭外，古道邊，在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和夕陽山外山中，她看到了她的室友。

她離開在早上，在分不清霧霾還是霧氣中，坐火車離開，但韓小小還是想起了她。

她打包好了行禮，讓主臥一下空出來一半，她懷著緬懷掃視著這裡的一切。她在公交車站，情緒低落的向韓小小告別，身影消失中濃霧中，再見，或者再也不見。

留韓小小在公交車站下徘徊。

她當時說不清那一股愁緒，現在歌聲中緩緩紓解開來，這就是送別吧。

我們在一段時間內相遇，我們一起上學，一起吃飯，一起喝酒，一起看電影，一起去旅遊，一起談笑風生，一起幻想未來，然而我們終將奔向各自的前程，我們無力，我們悲傷，我們什麼也做不到，只願對方今後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