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寧在車門關後,在手機上發了個訊息。

她剛放下手機,手機就又響了,師姐陳雲打來的電話,李清寧接通,對面問她到什麼地方了,“你約的我哎,咱能不能有點時間觀念,現在都幾點了?”

李清寧慢條斯理,“急什麼,都斷交大半年了,還差這點時間?”

陳雲:“你跟你媽掰了,我能怎麼辦?我夾在中間很為難的。”

她在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帶著幸災樂禍的笑。

李清寧警告她:“姓陳的,我告訴你,那是我媽!”

陳雲很敷衍:“知道,知道。”

半個小時以後,車子到了一片獨棟別墅區。

陳雲領著助理上了車,看到旁邊一雙男鞋:“這誰的?”

“明知故問,我老公的。”

李清寧放到後面。

陳雲撇下嘴,“你膽子可真大,老太太再讓你這麼氣一次,可就成我媽了。”

李清寧聽見這個就來氣,這年頭還有搶媽的。陳雲從小跟著外婆長大,李清寧她媽對她視若己出,感情特好,然後這缺乏母愛的人就有了非分之想,想把師生變成母女。

整天挑撥她們母女關係。

她這邊剛跟江陽談了個戀愛,回頭陳雲就打小報告了,李清寧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愛理她。

陳雲做出一個“你奈我何”的表情。

李清寧問:“你老公呢?”

“在錄音棚吧。”

陳雲話音剛落,孟在行打來電話,自動彙報了自己行蹤。

李清寧提醒:“讓他明天去領褲衩。”

陳雲樂了,轉述後,孟在行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她們去逛街,在尿不溼、奶粉、嬰兒衣服等用品中穿梭時,陳雲問:“知道我為什麼帶你逛這兒嗎?前幾天打電話,老太太話裡話外的意思,想讓你給她整個外孫。”

李清寧無語。

陳雲看她樣子:“不想要。”

李清寧笑著搖頭,“我倆二人世界還沒過夠呢。”

陳雲雙眼一亮。

李清寧警告她:“別讓你孩子去我媽面前晃悠!

****

“什麼幼稚,這是愛情!”

在車門關後,江陽滴咕。

他感覺,當愛的人稱呼獨屬於自己的親密稱呼時,特別幸福,有利於提高生活幸福質量。

他走了兩步。

都!

聊天軟體來了訊息:“老公。”

江陽心裡舒坦了。

他進到公園,在趕往集合地時,遠遠看見侯兵正鬼鬼祟祟的看集合點。

江陽湊過去:“你看什麼呢?”

侯兵指了指集合隊伍中,在和領隊說話的中年人,“葡萄他爸。”

“所以呢——”

侯兵:“在小區見過。”

江陽懂了,“你這是怕你狼子野心讓人家看出來。”

但這也不是辦法,遲早要見面的。

侯兵問江陽有是什麼辦法?

“走上前去,告訴他,叔叔,我愛你——”

江陽讓他閃一下葡萄他爸的腰,然後說“——女兒。”

這屬於拆窗破屋法。

侯兵:“滾!”

“行了,不給你開玩笑了,你在這兒等著吧。”江陽過去了。

領隊問他侯兵呢,江陽說上廁所去了,待會兒過來,不用等他。

盲友和助跑者大多認識,他們邊熱身邊聊天。

莊重跟幾個盲友圍著一身材保持著很健康的中年女子。她在亮喉嚨,嗓音挺甜的,小唱一段贏得滿堂彩。這其中,尤以莊重拍手拍的特別響。

然後江陽算發現,這大叔是面癱,不是高冷。

就這身材和氣勢,倘若眼明,就是賭神身邊的龍五。

葡萄父親本來還打算認識下葡萄的新助跑呢,不過在葡萄的催促下,他去辦事先走了。

侯兵這才小心翼翼過來。

他們訓練,剛開始是輕鬆跑,莊重配速快,很快拉開大眾一截。

江陽問他:“老莊,你喜歡鳥大姐?”

鳥大姐是剛才唱歌好聽那位。

莊重高冷的不說話。

江陽:“你沒結婚吧,你要結婚了這可不好。”

莊重不得不開口了,不然下去就成渣男了,“沒有。”

也不知道回答哪個,

他頓了一頓,繼續說:“人姓苗。”

江陽:“苗大姐結婚了?”

“離了。”

江陽懂了:“你還是喜歡人家。”

莊重不能惜字如金了,“跑你的,你個剛出大學涉世未深的小屁孩,懂個什麼感情。”

“我結婚了。”

空氣中閃過沉默,而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中間休息的時候,領隊領著一個助跑員過來讓莊重看看,這助跑員剛才絆倒了,腳稍微有點疼。莊重讓他脫了鞋,手摸索著一番推拿,助跑員疼了一下,然後感覺好不少。

江陽問他:“老莊,還會中醫正骨呢。”

“這是推拿。”

他從揹包裡拿出一罐可樂,丟給江陽在的方向。

江陽這次接住了。

現在是炎炎夏日了,天下正熱,一口可樂下去,很爽,暑氣全消了。訓練到黃昏時,隊伍開始收隊,領隊著重說了江陽和莊重,倆人配合很好。

解散以後,江陽收了盲繩,把換下來的衣服拿上,聽見莊重邀請苗大姐去看電影。

苗大姐拒絕了。

莊重身影蕭索,夏天的風從樹林間穿過,卻帶來秋的微涼。

江陽問領隊:“盲人怎麼看電影?”

領隊說西城一衚衕裡有家公益基金開的盲人影院,有志願者在那兒講述,就是說在放電影的同時,有人在旁邊口播看不見,沒有聲音的劇情。

還整挺好。

莊重拿著盲杖往外走。

江陽跟了上去,“老莊,你沒事兒吧?”

莊重莫名其妙:“我能有什麼事,又不是第一次了。”

他加快腳步,還嘴硬哼起了小調兒。

江陽覺得這話好有深意。

車在公園門口等,李清寧坐在車上,心有靈犀的抬頭,見斜陽下,公園門口拉長兩道身影,一中年人和江陽一前一後走出來。

她下車剛要招呼江陽,就聽見憂傷旋律:“……我也不會難過,你不要小看我,有什麼熬不過,大不了唱首歌,雖然是悲傷的歌,聲音有點顫抖,也比你好得多,我還是很快樂……”

李清寧停下來。

聽歌聲繼續。

“……我才不會難過,你別太小看我,有什麼熬不過,誰說我不能喝……”

這歌——

是一首傷心情歌。

但不知道為什麼,李清寧想笑,就感覺江陽在故意給人渲染。

她忍不住笑著叫:“江陽。”

莊重和江陽一起停下,“寧姐?”江陽高興走過來。

江陽給李清寧介紹,“這是莊叔,老莊,這我媳婦。”

老莊高冷的點下頭,心裡一嘆,這小子還真結婚了。

江陽建議,“老莊,我們送你一程吧。”

老莊拒絕了。

在目送莊重走遠後,李清寧問江陽:“他失戀了?”

“你怎麼知道?”

江陽覺得不是失戀,但比失戀還慘,屬於還沒戀,“想請大姐看電影,讓人拒絕了。”

他們上了車。

江陽接過寧姐遞過來的水,咕都咕都喝下去,覺得大夏天出一身汗還挺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