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和張富寶也來了。

老朱在外面打完電話,頂著大光頭走進來,“江陽,你們這也——”

他一時間都不知道去哪兒吐槽。

太不專業了。

在別的劇組,演員得遞資料,劇組挑選,通知試鏡,等到了試鏡這一天,演員大早上能把樓道填滿,江陽他們這可倒好,現在就他們仨過來了。

“哎,你別動。”

江陽忽然覺得老朱這走路姿勢,有點兒漢奸的意思,當賈隊長身邊的根本老六特合,要是貼上一塊狗皮膏藥就更完美了。

老朱不答應了,“不是,江爺,我這模樣——”

他摸了摸自己鋥亮的大光頭,順便還給江陽一個犀利眼神,“咱這一看就是惡貫滿盈的大光頭,你讓我當一個反派小跟班,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江陽想了想,也就老六適合在老朱。演黃金標,他這體格不行,沒有那個氣勢;餘下的兩個島國反派角色就更不用說了,氣質不合適,就是黃金標手下的跟班都不合適。同樣是反派的手下,黃金標的跟班是**,賈貴的跟班屬於街熘子的痞。

當然,這些都是江陽根據他記憶中的畫面來挑的,可有現成的答桉為什麼不抄呢。

“我戲路這麼窄的嗎?”老朱摸了摸自個兒的光頭。

江陽把劇本給他們三個看,如果他們覺得能勝任別的角色,也可以試一試。就在他們看劇本的時候,周浩打著呵欠來了,昨晚上在泡泡的酒吧玩晚了,“泡泡酒吧來了個駐唱,那長的一個漂亮嘿,改天帶你見——算了,你愛滾哪兒滾哪兒。”

他開啟一瓶冰可樂,剛要開啟冰涼一天。

“哈哈!”

老朱笑起來,嚇的周浩一哆嗦,可樂喂衣服上了,“老朱你幹什麼呢,嚇我一跳。”

“黑藤:……對付武工隊,我們更要變本加厲、狗急跳牆……賈貴:TJ,您再著急也不能跳牆啊……”老朱一翻劇本就到了這一行,一看就樂了,這看到的知道的是劇本,不知道的還以為在說相聲呢,江陽寫的詞兒絕了。

幸好他看了人物介紹,不然還以為賈隊長是臥底在曲線救國。

他笑不攏嘴,對江陽說:“江陽,這賈隊長你必須讓我試試,不試試我不死心。”

唐波倒是沒樂,他在揣摩角色,江陽讓他試一試水根的角色。

唐波在知道江陽他們要拍抗日情景喜劇的時候,腦海裡首先浮現的是證明偉光正的角色,現在那些抗戰劇都是這樣的,他覺得這對他應該沒什麼難度。

現在看了劇本以後,他知道自己想錯了,這角色挺有難度的,既要保持正面,還得油滑起來,這中間有個度,挺難的。他看了一眼江陽,這小腦袋瓜裡想的什麼。

寫的人物在臺詞上是真立得住。

他們揣摩劇本時,張大衛領著三哥和勐張飛來了。

三哥臉上還化著妝。

江陽:“你這是?”

三哥:“早上有一節廣場舞課。”

江陽豎起大拇指,改天高低得去看一場。

石頭得看店就不過來了。

不過張大衛讓江陽放心,石頭都聯絡好了,過來的兄弟們在臺詞等基本功上絕對過關。本來一些覺得江陽他們是野雞劇組,又看不上那點兒錢,不想來的演員也讓石頭動員過來。

江陽讓周浩看一看三哥,“你覺得這氣質怎麼樣?”

周浩拿著三哥和老朱比較一番,“挺不錯。”

既然老朱想試一試,江陽就讓他們都演一段,就“這我哪知道啊,我就知道她長得,嘿”這一段就行了,江陽覺得這段特精髓。

倆人試了以後,即便是老朱都不得不服,在氣質這一塊,三哥拿捏的死死的。

他甘願當跟班老六。

“這劇本——”

張大衛聽了他們的對戲,拿劇本看了一會兒,他問江陽,“你寫的?”

他一拍大腿,“你不寫相聲可惜了。”

後面勐張飛李敬試了楊寶祿的戲,外形很合適,就是演技挺呆的,估計他在話劇就是打醬油的。

江陽看周浩,讓他拿主意,他要是能調教,江陽就沒什麼意見。

周浩沉吟。

三哥忙說:“周導,這小子挺有悟性的,你放心。”

現在他們幾個人中,最需要錢的就是勐張飛,“他爸年前腦梗,現在走路還一瘸一拐的,掙不上錢了,他每月得往家拿錢,現在缺錢缺的都張羅著賣他那些寶貝碟片了。”

周浩一聽碟片就來勁了,“什麼碟片,哪國的?”

“歐美的都有。”

周浩更來勁了,他就喜歡大洋沒有馬,“都有誰,Lena?”

三哥疑惑,他問勐張飛,“搖滾裡有Lena這樂隊?”

周浩洩氣了,“搖滾啊。”

他對搖滾不感興趣。

“那些可不是普通的搖滾碟片,有收藏價值的。”

勐張飛一說搖滾就來勁,他家在貨真價實的搖滾之鄉。

他那些CD碟片都是許多年前搖滾剛興起時傳進來的經典碟片,有一些是沒有刊號的地下搖滾期刊附贈的,還有一些是買CD附贈雜誌這樣奇葩的出版方式買到的。

現在就是想買都買不到。

周浩不懂:“搖滾之鄉?”

張大衛說了個城市名字:“笨,英文名Roetown,是不是貨真價實。”

周浩說了個植物,“這麼個搖滾之鄉啊。”

三哥說這些碟片對勐張飛意義非凡,“他高中的時候瘋狂迷搖滾,蒐羅了很多珍貴的碟片和期刊,後來高考發揮失常沒考好,他爸一氣之下把所有關於搖滾的全給他賣了,讓他安心復讀。”

勐張飛也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去闖蕩了。

父子倆慪一股氣,誰也不理誰,過年都不說話。

結果去年老爺子腦梗,他後悔了,哭著趕回去,他媽拿出來一些碟片,說是他爸這些年給他蒐羅的,打算死後給他,讓他好好後悔一番。

周浩樂了,“老爺子報復心還挺重。”

江陽說這叫有其父必有其子,勐張飛離家出走何嘗不是報復。

不過這會兒是報復不成了,老爺子命大,慢慢恢復了,但掙錢是別想了,現在成了藥罐子。他爸媽早在藥廠改制那會兒就下崗了,養老金什麼的都沒有,現在都等勐張飛拿錢呢。

碟片不得不拿出來賣。

“挺搞的。”

勐張飛說這就是個圈。

江陽問勐張飛,“你是怎麼忍住沒把張大衛打死的?”

張大衛說這笑話一點不好笑。

周浩想了想,“你演戲要是有說搖滾這興奮勁兒,演技就行了。”

本來挺呆的,一說搖滾就沒那麼呆了。

周浩說就定他吧,就那麼點錢,要什麼腳踏車啊,外形符合就不錯了。

話說回來,張大衛賣碟片這事兒,讓江陽想起了《解憂雜貨店》裡的一個情節:一個名叫浩介的年輕人痴迷披頭士,結果家裡破產,為了躲債要連夜跑路,浩介把自己個兒珍藏的碟片賣了。

“嗯?”

江陽記起了那天碰見的岳雲,寧姐那個家裡開魚店,喜歡鋼琴卻中途放棄的朋友。

她的經歷跟中某個情節也挺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