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你看到那些街道了嗎?只是街道就有成百上千條,你怎麼選出一條路,你怎麼可能做到!一個女人,一棟房子,一塊自己的土地,一片看到的風景,一種死亡方式,整個世界的重量壓在你身上,而你根本不知道盡頭在哪兒!在那個世界生活是多麼沉重!”

就像胖子小號手在賣小號時,在樂器店向店主轉述的那樣。

江陽在半山別墅把最後炸船時,1900為什麼不上岸的故事轉述給李清寧聽。

這段臺詞他記得很清楚。

也是他在遇見李清寧之前,聊天軟體名字叫1900的原因。

他也只學會了在學校生活,卻猝不及防就要進入成人的世界了。

當然一一

還有一倜原因,就是這個世界就是從1900開始變得陌生的。

陌生的變化一直累計到了現在,讓江陽無所適從,所以江陽很自然的就覺得,他是1900,他這張舊船票,一直不能登上這世界的新船,直到碰到他的大魔王,讓他上了船。

“哎?”

江陽抬起頭,看著李清寧:“你怎麼了?”

李清寧眼眶有些紅。

他們在說這段的時候,坐在半山別墅的陽臺上的休閒沙發上。因為在半山腰上,所以無遮擋的看得見碧藍的大海,看得見海上的快艇劃過一道亮白的痕跡,還看得見海天相接下的船影。

就好像1900就在那艘船上。

“沒事。”

李清寧招了招手,讓江陽躺她腿上,輕摸了摸他的頭,低下頭輕吻一下他臉頰。

“老公。”

“嗯?”

“我愛價。”

江陽笑起來。

他們安靜下來,不一會兒,李清寧輕哼起一段旋律。

江陽聽得很好聽,“這什麼歌?”

“1900?"

李清寧剛有了靈感,就忽然之間有了一段旋律,餘下的什麼都沒想好呢。

“對了。”

江陽忽然記起來了,“你還沒說黑貓呢。”

他看見這半山別墅的牆上,也掛著一隻黑貓藝術品。

李清寧挑了挑眉毛,“以前,我在書上看到一句話,說如果你經常被否定,被忽略,就嘗試著在心裡養一個小孩,陪他做所有之前想做卻不敢的事,給他積極回應,鼓勵他大膽去做一一"

她就養了一隻貓。

那隻貓喜歡站在高處,望著海洋,幻想所有的魚飛起來一一

一想到這個畫面,李清寧就內心愉悅起來。

“就這樣?”

江陽大失所望,他的故事講了很多呢,有點不公平。

話又說回來一一

這應該是雲養貓的最高境界吧。

“現在貓呢?”

江陽問,“有沒有把天上的鯨魚吃了。”

李清寧捏了捏江陽鼻子,“他現在變成狗了。”

她站起身,問江陽喝什麼。

“可樂!”

李清寧給他拿了一罐。

這些全是生活助理今天早上補充的,然後岳父岳母也常過來,所以房間挺乾淨。

這就是李清寧在這邊買的房子了。

李清寧給自己拿了一杯水,坐在鋼琴邊,把剛才靈感的旋律寫下來,江陽去泳池邊端量。不一會兒,李清寧看到自己手機上消費提醒,江憨憨買了一艘模型船。

接著,他進來問李清寧:“咱們為什麼不養魚呢?”

李清寧撇了下嘴,“你覺得魚能活著長大?”

江陽點了點頭,“有道理。”

沒有一條活魚能在他家活下去。

李清寧在把剛才的旋律寫下來以後,又彈起了鋼琴,《PlayingLove》,她送給她媽三首曲子中的一首,同時也是剛才聽江陽講故事時,聽到的一首。

原來這首曲子出自這個故事啊。

這首曲子在工作、寫作或者想要享受安靜時,當純音樂挺好的。

江陽聽著音樂,仿若看到了一個女孩在明媚的陽光下,對著窗子,慢慢撩起她好看的頭髮,如此清澈,撩動正在彈琴的1900心玄,繼而在琴上流淌出風吹柳絮般輕柔,又有些虛無的憂鬱。

記憶中有電影畫面了。

這邊別墅沒有筆記本,江陽就用稿紙把記起來的畫面寫下來。

就是有點餓。

大魔王的鋼琴要是能一邊彈,一邊轉起來做燒烤就好了。

如果音樂有味道的話,一定是孜然味。

這一天。

江陽和李清寧就在這邊待著了。

李清寧彈琴。

電影中的許多音樂,江陽記不起來,或者壓根不覺得自己能記住,李清寧卻能聽到,她聽一遍就能彈出來,順便錄下來,江陽聽著聽著,偶爾能勾起相應的畫面。

他就把劇本寫下來。

倆人配合的相得益彰,天衣無縫。

晚上,他們也沒回去,就在這兒住了。

翌日。

江陽還在寫的時候,忽然收到了王大爺的影片聊天。

江陽開啟:“老王,怎麼想起兄弟來了?”

“去你大爺的。”

王大爺先問候了江陽一句,然後讓江陽看他在那兒。

江陽抬頭看。

王大爺手機拍著轉了一圈,江陽見他們在一片山林中,“大爺,你兒子帶你出去旅遊了?"

“不是。”

王大爺停一下,總覺得不對勁兒,但又想不起來,他說:“前天我們收到了王老師學生的信,說他身體不行了,我和王錚就想來看看他。”

或許是見慣了生死,早知道這是生命中的一環,王大爺語氣並不太沉重。

他們趕了一天多路。

昨天早上飛機,然後又坐車到了縣城,再坐車到鎮上,又找到了郵遞員,這才啟程往山上去。

“來,給封叔打個招呼。”

王大爺把鏡頭給了郵遞員。

郵遞員給江陽送過不少土特產,他探頭出現在鏡頭內,臉上滿是歲月留下的溝壑,但笑起來很好看,牙齒很白,他向江陽招手:“你好啊,小江。”

“你好,封叔。”

江陽回答。

他們在來去信的過程中,漸漸都認識了,但都沒見過面,即便快遞上就有聯絡方式。

封叔又把一個年輕人叫過來,“這是我兒子,小覺。”

叫小覺的年輕人招手,“江哥。”

王大爺:“他比你小,叫他小江就行了。”

江陽也知道他。

郵遞員曾在信中說,他是大學生,在家考公務員還是事業單位來著。

王大爺還給他們介紹了一條狗。

郵遞員在山路上,就這條狗作伴。

他們又寒暄了幾句,王大爺揮了揮手,“行了,不聊了,待會兒訊號就不好了。”

江陽見他們拿的東西多,問他們:“有一本書《鄉村教師》,你們帶了沒有?”

王大爺讓江陽放心,他們帶了。

不止帶了,在坐飛機的時候,他和王錚就已經看過了。

江陽:“這作者厲害吧,寫的真棒!”

“太不要臉了!”

王大爺直接給掛了。

“嘁。”

江陽撇下嘴,傳聞大劉還開小號呢,他這是繼承衣缽。

等他在推推開個小號,也去吹一頓《鄉村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