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剛矇矇亮。

朱雄英就帶著大包小包禮品,前來天雲觀。

“師尊!師尊,我來了!”

剛進門口,朱雄英便是大喊。

而沒走幾步路,他就已經看到在等他的朱長夜。

一般人來拜訪,來門外喊然後主人家出來,這是正常流程。

可自家師尊不同。

朱雄英發現,自己每次只要進門,師尊就已經在前面等著自己了。

很是神奇。

“師尊,您太厲害了。”

“您的丹藥,不對,神丹!真的把我奶奶救回來了。”

朱雄英稚嫩的聲音中,滿是高興,而後又有些不好意思:“我當時….當時還懷疑您的神丹有問題,我真是….”

朱長夜笑著打斷:“雄英,救回來便好,其他就不必在意了。”

“你今日提著那麼多禮品,是來感謝為師?”

朱雄英聞言,點頭道:“沒錯!我也不知道您老人家喜歡什麼,就啥都帶一點,您看看。”

朱長夜笑道:“進屋再看吧。”

他先走進大堂。

朱雄英緊隨其後走進去。

朱長夜也沒世俗那些等客人走拆禮物習慣,修仙講究隨性而為,講究自由。

他對這禮品好奇,所以不會藏著掖著,直接當朱雄英面拆起來。

禮品很多。

有黃金,銀票,夜明珠….

都是很貴重的東西。

“師尊,不喜歡嗎?”

朱雄英有些緊張,因為他看到朱長夜看到這些東西后的平靜。

朱長夜笑道:“對我沒什麼用,不過念在你一片心意,為師就都收下了。”

朱雄英嘆氣:“果然….那,我能問問師尊,您想要什麼東西嗎?我爺爺他是大明之主,只要應天府,甚至大明有的,他都可以弄來!”

“這也是我爺爺早上告訴我的,只要師尊您有需要的,他都會答應!”

朱長夜聞言,若有所思:“若這麼說,那我還真有想要的。”

朱雄英欣喜,激動道:“是什麼!”

他不怕自己師尊要東西,就怕師尊不要東西,這也是自家爺爺的原話。

朱長夜沒有開口,只是揮手讓朱雄英過來。

朱雄英狐疑。

但還是湊了過去。

然後,

朱長夜在他耳朵裡說了些什麼,朱雄英面色越發怪異。

“師尊,你確定這個?”

朱雄英有些迷糊。

朱長夜不置可否點頭:“不錯,回去後,你問問你爺爺吧,恐怕….這事也只有他知道了。”

朱雄英深吸口氣:“師尊,我知道了。”

“對了,師尊,上次您和我講的那個故事,我一開始沒注意,但回去後不斷的想,又找人問了很多,最終確定了,您當時說的大雲朝先帝,是….我爺爺嗎?”

朱雄英有些緊張的問道。

他身為大明皇長孫,身上肩負著太多人的期待,而他也沒辜負那些人的期待,八歲就已經顯露帝王之資。

很是聰慧。

上次朱長夜說到大雲朝釋出國策的一些時間,又說到大雲朝先帝的一些所作所為,一開始朱雄英沒想到,但事後回憶,那大雲朝先帝的行為,不正是自家爺爺嗎?

那倘若是自家爺爺,當時故事裡大雲朝會覆滅,豈不是說大明的未來會覆滅?

而且,還是覆滅於爺爺的祖制….

這事,讓朱雄英十分不安。

他沒敢把這事告訴別人,這事太大了,只敢藏在心裡。

“雄英,那件事只是個故事。”

朱長夜笑了一聲,平靜道:“故事是定型的,但未來,每個人的未來,都是飄忽不定,充滿無限可能。”

“故事只有一種,未來是有無數種,你不必放在心上。”

“這….”朱雄英微微錯愕,而後嘆息一聲:“那師尊,您覺得,我爺爺如何?他是個好皇帝嗎?”

朱雄英問出了心裡話。

現在皇城裡亂成一團,早上聽藍玉叔說,昨夜爺爺還找一大票親臣親將討論師尊。

師尊的存在,讓他們恐慌,迷惑,也不安了。

突然出來位仙人,大家都不知道怎麼辦。

也不知這位仙人,對大明是何等態度。

問師尊對爺爺的看法,而今爺爺掌舵著大明,也是從側面問師尊對大明的看法。

朱雄英想盡綿薄之力,替各位長輩問出來。

“伱爺爺….”

朱長夜微微錯愕,而後腦海裡,不由自主浮現當年見那孩子的最後一面。

“爹,我想出去看看!”

“去掙大錢,掙到後帶咱娘和你過好日子。”

當年那個充滿少年氣的孩子,一開始沒想做什麼洪武大帝,也沒想推翻元朝,只是有著與大多數孝順孩子一樣的想法,想掙大錢,帶爹孃過好日子,報養育之恩。

記憶裡的洪武大帝是這樣,但朱長夜知道,自己曾孫想知道的不是這個。

想了想,朱長夜開口道:“當今聖上是可憐人,也是個勞苦命,帝王如此,可以說是位好皇帝。”

朱雄英有些驚喜,但很快低下頭:“您認為他是好皇帝,可好多人,都說我爺爺太弒殺了。”

“胡淮庸、李善長,他殺了好多人,為什麼還說他是個好皇帝?”

說出這話後,朱雄英有些緊張,漫不經心的盯了朱長夜一眼,似乎很在意朱長夜的表情變化。

可他始終只能看到,朱長夜永遠不變的平靜臉。

“雄英,你也認為你爺爺弒殺?”

朱長夜反問道。

眼前是自己師尊,又救自己一命,朱雄英沒有隱瞞,直言不諱道:“嗯,有點….”

“當初胡淮庸胡叔叔他們,都對我很好,哪怕犯錯了,但他們陪著我爺爺打天下那麼久,我認為罪不至死。”

朱長夜嘆息一聲:“所以,雄英吶,這就是為師為何說你爺爺,是個可憐人。”

朱雄英不解:師尊,“這有關係嗎?”

朱長夜開口道:“雄英,你可知道,你爺爺為何要殺胡淮庸和李善長?”

不等朱雄英開口,朱長夜道:“你可知道,這兩位宰相執政的十七年內,國朝用的都是哪些文人?”

朱雄英聞言,想了想,回道:“我爹和我說過,都是淮西人。”

朱長夜點點頭,繼續道:“前些年,朝廷所有文官,都是淮西人。”

“都是李善長和胡淮庸提拔出來的,國朝取仕,本是最公平的科舉,可在胡李二相手裡,成了結黨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