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巡水贖罪

毓州府，煙柳城南七百里，檁翠山。

飛簷檁翠雕畫棟，玉階明廊攏清雲。

不比蓬萊仙巒懋，也是人間小瑤宮。

這就是檁翠山，洞天福地，江南聖境，萬壽宮便坐落於此山之上。

萬壽宮觀主溟清上人靜靜地盤坐在萬壽殿內，身後是萬壽宮的一眾弟子。

“師父！”玄仙境的大弟子跪在地上叩首道：“您快走吧！”

大弟子身後的那些弟子也跟著哀求道：“師父，快走吧！”

但溟清上人始終無動於衷，這讓眾弟子十分焦急。

只聽大弟子說道：“師父，那鴻清真人滅了巢湖龍王滿門，心狠手辣，您要是再不走，他一定會向您問罪的！”

“是啊，師父，您這數十萬年修行，豈可因那蕭珵之故，隨意捨棄？”

眾弟子紛紛勸說，但溟清上人卻始終不發一言，也始終沒有任何回應。

就在眾弟子急的焦頭爛額時，大殿外快步跑來一個元嬰境的弟子稟道：“啟稟祖師，啟稟師父和諸位師叔伯，山門外有一個叫鴻清真人的道人來訪，說要見祖師他老人家

。”

“什麼？！”聽到弟子的稟報，大弟子等人紛紛臉色大變，只聽大弟子問道：“有多少人？”

弟子稟道：“只有鴻清真人一人。”

二弟子聞言，道：“你去回稟鴻清真人，就說祖師不在觀中，請過兩日再來。”

那弟子沒有任何遲疑，立刻領命道：“是。”

但就在這時，一直枯坐的溟清上人卻說話了，“慢。”

“師父！”眾弟子急忙圍了上去。

而溟清上人卻將手中拂塵一擺，語氣堅定且嚴肅地道：“爾等退下，不可多言。”

眾弟子見狀，頓時不敢再言，在一陣猶豫之後，紛紛退到了大殿兩側。

隨後溟清上人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道袍，對眾弟子道：“爾等隨我前去相迎。”

“師父！不可！”眾弟子嚇了一跳，連忙勸阻道。

但溟清上人雙目一瞪，道：“爾等莫非要違抗師命？”

眾弟子大驚，連忙稽首道：“弟子不敢。”

溟清上人瞥了眾弟子一眼，然後轉身邁步走出了萬壽殿，而眾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也無可奈何，只得跟著溟清上人去了。

萬壽宮山門前，玉柱雕樓，靈花蔥鬱，靈木繁盛，天上有仙鶴飛鳴，地上有山猿皋嘯，花飛蝶舞，溪水潺潺，美景斯盛，令人目不暇接。

方鑑立在萬壽宮山門牌樓前，靜靜地欣賞著眼前的美景，此刻的他面目柔和，展現出難得的溫潤氣質。

少時，忽聽山門內傳來一聲聲鐘鳴，方鑑轉過身去，只見一個太乙玄仙道行，仙風道骨，鶴形清顏的老道士帶著一群玄仙、真仙境的道士從萬壽宮內走了出來。

隨後老道士帶著眾道迎至山門前，來到方鑑面前稽首道：“貧道萬壽宮觀主凕清，拜見鴻清真人。”

方鑑柔和的面目瞬間消失，轉而變得寒氣森森，他朝溟清上人還了一禮，也不說話，直朝他點了點頭便徑直朝萬壽宮內走去。

溟清上人的弟子頓時一臉不忿，但也沒敢發作，只有溟清上人的大弟子上前道：“鴻清真人要去何處？我等身為萬壽宮弟子，可以為鴻清真人引路。”

方鑑停下腳步，朝大弟子看了一眼，隨後淡淡地道：“不必了。”

說罷，方鑑便繼續朝萬壽宮內走了進去，那大弟子一臉不悅加無奈地轉了回來，對溟清上人道：“這位鴻清真人，根本沒有把我萬壽宮放在眼裡。”

溟清上人沒有理會眾弟子的不分之情，而是同樣進入了萬壽宮內，就跟在方鑑身後。

...

方鑑來到了萬壽宮的天師殿，這裡便是供奉許遜許天師的主殿。

溟清上人領著眾弟子進入天師殿，只見到方鑑已經點燃了三炷香，朝著許天師的神位行禮揖拜，然後將三炷清香插到了香爐內。

看到方鑑的這番動作，溟清上人的弟子們雖然心頭不解，但溟清上人卻當即撩起道袍前擺，緩緩跪在了大殿中央。

“師父！你...”

看到溟清上人的行為，眾弟子驚愕無比，但很快他們就見溟清上人叩首在地，口中高呼道：“弟子凕清，特向祖師請罪！”

方鑑將三炷香插好之後便退到了一旁，然後目光落到溟清上人身上，接著又朝許遜許天師的神位看去。

下一刻，只見許天師的神位突然爆發出一道璀璨的金光，隨即那金光直接飛起，在青煙嫋嫋中顯化出一個身罩金光，高大威嚴的身影來。

眾弟子一見這個身影，也紛紛跪拜在地，口稱‘祖師’。

這就是‘顯聖’，也是俗稱的‘祖師顯靈’，萬壽宮乃是許天師道統，這些弟子們以前自然也是見過祖師顯靈的。

許遜顯聖之後，先是朝方鑑點了點頭，然後朝地上的溟清上人問道：“凕清，你可知罪？”

溟清上人叩首道：“弟子知罪。”

許遜道：“你溺愛蕭珵，私心至禍，又以私交薦仙官，才有今日之災劫。”

溟清上人拜道：“弟子私心深重，以至禍及生靈，弟子向祖師請罪，請祖師責罰。”

許遜問道：“你可知鴻清真人明明能直接判你之罪，卻為何要喚我降凡顯聖？”

溟清上人道：“弟子愚昧，請祖師及鴻清真人示下。”

許遜聞言，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方鑑。

方鑑開口說道：“那日巢湖行刑，殺了十一條金龍，那金龍之血流遍巢湖下游三千里水域。有無數地陸、水中的生靈喝了龍血，誕生了靈智。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有大量妖怪、妖獸在這三千里水域出沒。未免其禍害兩岸百姓，也為了贖你之過，本神罰你日夜巡遊三千里巢湖水域一百年。一百年內若無一人因龍血之果遭災，一百年後你便可以贖罪解脫。若一百年內，有任何一個凡人因‘龍血因果’而遭災喪命，便將此罪過算在你的頭上，一百年後與此罪並罰。”

說完，方鑑目光如炬，看著溟清上人道：“你可敢領此任？”

溟清上人抬起頭來，先是朝方鑑一禮，然後看著許遜道：“祖師在上，凕清為贖己身罪孽，願接巡遊三千里巢湖水域之任，教化妖類，維護一方。百年內若有任何閃失差池，弟子願受數罪之重罰。”

許遜頷首道：“善。”

接著方鑑將一道天法院天律符詔送到溟清上人面前，道：“將元神烙印在天律符詔之上，然後將符詔收入元神之中。”

溟清上人依言照辦，最後將符詔收入元神之內。

當天律符詔進入元神後，一道金光霎然照亮了整個溟清上人的元神，並且化作一條條金色氣機與溟清上人的元神牽連在了一起。

接著許遜又訓誡了溟清上人及萬壽宮眾弟子之後，便向方鑑稽首道了聲謝，然後又告辭收回了顯聖之術。

而方鑑在許遜離去後，也飄然離開了萬壽宮，從始至終與萬壽宮眾人說的話沒超過六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