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柳雲湘和薛長風又碰了個頭,將今晚的計劃仔細合計了一下。

午後,柳雲湘寫了一封信,讓子衿偷摸送到肅平王府。根據信上的字跡,相信陸長安一眼就能認出是她,而她約他在西城的文廟前見面。

城門在東,她約他在西,他們要做的就是趁著陸長安不在府上這段時間,迅速進入肅平王府,將肖夫人母子帶出來,而後直奔城門。

“這個時間必須卡準了,切不能耽擱。”柳雲湘跟薛長風說道。

薛長風點頭,“放心,我這邊已經安排好了。”

薛長風要離開的時候,柳雲湘突然想到一個事,“做成這事,你也就暴露了,陸長安不會放過你,所以你得需跟我們一起去鎮北。”

“我不能直接去鎮北。”薛長風想了想道。

柳雲湘笑,“你要去看看周姨娘,對吧?”

薛長風聳肩,“我得去問問她願不願意跟我去鎮北。”

“你知道答案,她不願意。”

“我每隔一個月就會去看看她,問她要不要回家,她都拒絕我了,甚至現在都開始嫌我煩了。這是最後一次,她若不願意,我們今生的緣分也就到此為止了。”

看著薛長風不開竅的樣子,柳雲湘著實無奈。

“周姨娘愛你。”她道。

薛長風撇嘴,“這話放以前,我信,但現在,我不信。”

“以前你能感受到她的愛意,因為她還期冀著你也會愛上她,現在她只是不期冀了而已,時日一長,愛意也會變淺。”

“我……”薛長風有些不好意思,“我這些年單身一人,沒有娶妻納妾,沒有碰過其他女子,她還看不明白?”

“你得說出口啊!”

“我都承諾明媒正娶,而且只娶她一個了。”

“你瞧瞧你說這話的態度,若我是周姨娘,我也不答應。”

“我什麼態度?”

“一副憑我的身份能做到這一步,你就該感恩戴德,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出身,若是不答應,便是不識抬舉。”

薛長風瞪大眼睛,“我哪是這態度!”

“你是。”

見薛長風要反駁,柳雲湘笑,“若不是,你就好好反省反省,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見周姨娘。你也說了,這可能是你們最後一次機會了,你不想錯過她吧。”

薛長風撓著頭,大抵還想不明白,一臉苦惱的走了。

柳雲湘笑著搖了搖頭,那位周姨娘,她見過幾面,難得清醒的女子。

子衿去送信了,可不多一會兒,她就跑回來了。

“姑娘,吳家將吳淺淺的屍體擺放到了肅平王府門前,上下三十來號人穿著孝衣跪在那兒哭,周圍圍了好多百姓。”

柳雲湘皺眉,“這是因何?”

“據說昨晚吳淺淺去了映月軒,估摸是想為父親求情,結果撞柱子而亡了。屍體被扔到了吳家門前,吳家人知道後,那吳老夫人直接昏死了過去,吳家為討公道,於是來了這麼一出。”

柳雲湘沉了口氣,吳敏如今在獄中,吳家沒有主心骨,又遭遇了這樣的事,只能以此舉來求取一個公道了。

可,他們又怎會是陸長安的對手。

“信呢?”柳雲湘問。

“我怕事情生變,還沒送出去。”

柳雲湘點頭,今晚之事斷不能出錯。若吳家一直在肅平王府門前不走,那他們的行動只能先取消,可肖夫人還病著,只怕等不起。

柳雲湘揉揉額頭,“我們先去看看情況。”

來到肅平王府外,果然很多百姓圍在那兒,柳雲湘跟著子衿擠到前面。

王府門前放著一口棺材,棺材蓋沒有蓋,吳淺淺的屍體在裡面。而吳家人穿著孝衣,有三十來號人,跪在前面。

領頭的是個婦人,其他人都在哭,唯她挺著腰,彷彿定海神針一般定在那兒,可她頭髮白了,滿臉蒼涼。

這婦人是吳夫人,不過四十來歲,就在一年多前,她見她的時候,她還一頭黑髮,臉上帶著溫婉柔和的笑,一絲老態都沒有。

“吳家將女兒的屍體放到王府門前,這是什麼意思?”

旁邊有百姓在議論。

“這吳淺淺昨夜在映月軒撞柱自殺了,聽說當時肅平王在那兒。”另一個人道。

“一個大家閨秀怎麼會去那種地方?”

“許是想向肅平王求情,救她父親,而且……”那人又壓低了一點聲音,“當時在場的還有好些官員呢。”

“朝廷不是命令禁止官員狎妓?”

“呵,肅平王在那兒,誰敢管?”

“也是。”這人憋了一下,又道:“只怕這吳家姑娘死的不清白啊。”

“所以吳家人咽不下這口氣啊。”

肅平王府的大門一直是緊閉的,這時慢慢開啟了,陸長安從裡面走了出來。他一露面,下面倏地就安靜了,只聽到吳家人的哭聲。

陸長安臉色不大好,他先看了一眼躺在棺材裡的吳淺淺,而後走到臺階前,看向吳夫人問道:“夫人這是何意?”

吳夫人抬頭,眼中倏地燃起一團怒火,可她努力壓抑著:“我家老爺如今在獄中,家中只剩我們這些老弱婦孺,實在走投無路了才出此下策,先求王爺饒我們一個不敬之罪。”

陸長安眯眼,“吳夫人,請明言。”

“我就是想問問王爺。”吳夫人緊緊盯著陸長安,“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的女兒淺淺,她為何會撞柱子?”

“吳夫人可以問映月軒的人,可以問昨夜在場的其他人,為何獨獨問本王?”

“他們的話,我不信。”

“本王的話,你便信?”

“信。”

吳夫人苦笑了一聲,“大約五六年前吧,我家老爺跟我說過,說可惜了肅平王世子,他是個心如明月,澄澈乾淨的人。”

聽到這話,陸長安臉色猛地一青。

“雖然人都會變,可肅平王在百姓中名聲極好,想來是沒有變的,所以我來問王爺。”

這話旁人聽著沒什麼,可在陸長安聽來,等同於扒了他的臉皮。

他盯著吳夫人,盯了許久,繼而沉下一口氣,“吳姑娘已經去世,實在令人可惜,本王能理解夫人的心情,不過夫人還是多為活著的人考慮一下吧。”

吳夫人皺眉,“王爺什麼意思?”

“吳大人犯了姦殺罪,按律要經受鞭刑。”陸長安嘴角扯了一下,“吳夫人覺得,他能挨多少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