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優臉色一白,肯定是小豪在裡屋看見了馬老七欺負自己,才偷偷跟過去想要為自己出氣。

她跌跌撞撞跑下樓。

厲承勳也馬上跟下樓,追出去。

衛生所不遠,離旺旺超市就幾百米。

兩人和韓飛跑過去時,正看見保鏢走出來:

“承勳少爺,小孩子的血暫時止住了,但失血太多,需要輸血治療,衛生所條件有限,建議去大醫院。”

苗優雙腿一軟,跑進去,看見小豪臉色發白,躺在急救床上,頭被紗布綁著,雙眼睜開一條縫隙,雖然醒了,但很是虛弱:

“媽媽…我把那個欺負你的壞人打了。”

苗優眼淚滑落下來,過去抱住兒子,回頭,看向厲承勳,哽咽著懇求:

“麻煩你……能不能送小豪去大醫院。”

厲承勳馬上對保鏢吩咐:“去取車!”

**

省城三甲醫院。

小豪被快速送來後,頭部傷口重新進行了縫針,包紮,然後輸了會兒血。

苗優守在兒子身邊,看著他臉色好多了,一顆心總算放下來。

小豪還很虛弱,但精神好些了,躺在床上,抓著苗優的手,說:

“媽媽,我沒事了,我們回去吧,我不想住在醫院。”

苗優安撫:“不行,醫生說了,剛輸完血,還得在醫院觀察一天。”

“可是醫院很貴吧,”小豪又左右看了看乾淨精緻的單人病房,“這裡一天,肯定得花很多錢的。”

苗優臉色一動,她知道兒子是很懂事,知道家裡的經濟條件一般,只有自己一個人賺錢,不想讓她用錢。

還沒來得及說話,厲承勳辦完手續,推門進來了:

“你安心住院,錢不用你媽媽操心。我已經繳費了。”

小豪看到他打了那個欺負媽媽的馬老七,已將他當成了同仇敵愾的朋友,此刻虛弱地道謝:“謝謝叔叔,放心,我以後賺了錢,會還給你的。”

厲承勳莫名鼻子微微發酸,捏緊手心才能讓自己心情平靜。

“小豪,你先睡會。”苗優輕拍兒子。

小豪失血本就頭暈,這會心安了,有媽媽和這個叔叔的陪伴,安全感十足,也就閉上眼睛。

不一會兒,厲承勳見小豪睡著了,看苗優一眼,示意出去一趟。

苗優給兒子掖了掖被子,跟他走廊上。

兩人面對面站了會兒,厲承勳目光落在苗優身上:

“我剛看了一下,小豪的血型跟我一樣。當然,血型一樣也不能證明什麼,但這裡就是醫院,我可以馬上和他做個親子鑑定。”

苗優忽然覺得累了,事到如今也似乎沒有再隱瞞的必要了,輕輕說:

“沒錯,小豪是你和我的兒子。”

雖然厲承勳早就確定,此刻聽她親口吐出,還是臉色震顫了一下,又喟嘆了一下:

“你真是瞞了我太久了,苗優。”

苗優理了理滑下來的碎髮,抬起臉,讓聲音裡的情緒不顯山露水:“你不用覺得愧疚或者有什麼心理負擔,其實小豪跟著我,生活得也一直還算幸福,就算缺了爸爸,就算物質上可能沒有那麼富裕,我也將他照顧得不錯。”

厲承勳看得出來,小豪是個好孩子,被她教得很懂事,很孝順。

正因為如此,他心裡更不舒服。

整理了一下心緒,他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

“你的錢呢?你不是個大手大腳的人,我知道你存了不少錢,加上我後來給你的錢,你不至於落魄成這樣,你可以生活得更好,至少可以和小豪在城市裡買一套房子,不用住在那種人言可畏、三姑六婆一大堆的破地方!”

他本來以為她的錢可能是被不爭氣的老公敗乾淨了。

可,既然她根本沒結婚,錢呢?

苗優垂下臉,似乎想隱藏住情緒,但終究還是藏不住,抬頭時,眼眶已經紅了:

“我媽媽四年前去世了。”

他並不意外。

她媽媽的身體一直不好,病也很重,要不是如此,當年她也不會當他的秘書,畢竟他的工資開得很高。

後來他回了M國,帶苗優過去,怕她不放心媽媽,也在國內為她媽媽置辦了房子和保姆專門照顧,就是為了讓她安心為自己工作,還特意安排她每週都能回國看望自己媽媽。

一瞬間,他突然也明白了她的錢為什麼都沒了。

果然,苗優虛弱的聲音飄來:

“我媽媽的病,你清楚,是血癌,還伴隨其他併發症。這個病很耗錢,骨髓移植、術後抗排異等等,每一筆費用,都是天價,其實當年要不是你的幫助,我媽媽早就死了,根本不可能繼續撐幾年,多陪我幾年。”

“我出獄後,帶著媽媽回到安平鎮,媽媽的病又發作了。我用所有錢都投在了給媽媽的治療上。”

“一旦進了醫院,錢就跟流水一樣。根本禁不起用。不到一兩年,錢都幾乎沒了,媽媽也離開了我。唯一慶幸的是,就是媽媽是在我生下小豪以後才去世的,能看見外孫的面。”

說到這裡,眼淚撲的落下。

平靜下來,繼續:

“還剩一點點錢,我開了超市,用來養我自己和小豪,放心,還是那句話,雖然我們的日子不算富裕,但這些年,日常開銷沒問題。我沒把你的兒子餓著凍著。”

厲承勳久久沒說話,只是指節一點點攥緊。

良久才抬起臉,直勾勾看著她:

“那你呢。你自己有沒有餓著凍著?”

她怕他會責怪自己,讓小豪生活得不好。

其實他更在意的是她。

苗優睫毛一顫,強擠出笑容:“我也很好。”

厲承勳不再多說別的:“你先回去收拾一下,等小豪出院,就跟我回去。”

苗優早有預料,也不驚訝,只反問:“回哪裡去?”

“回M國,金家。”

苗優淡然一笑:“不用了。”

“不用?小豪是我的兒子!我要帶你們回去!”厲承勳情緒再次激動起來,只是看在是醫院,聲音才儘量壓得低沉:“你知道剛剛看見小豪捨不得花錢住院的時候,我的心裡有多痛嗎?你們這幾年居然過著這種日子,都不跟我說……我要帶你們回M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