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滿倉去得快,回來得也快。

“超哥兒,武大不在十字街,我沒找到人。”

雲超沉吟了一下:“走,咱們去他家找他。”

一聽要去武大家,張四海,賈滿倉,還有好幾個小子的眼睛都在放光。

不僅眼睛發亮,就連身體也開始發熱,超哥兒經常掛在嘴邊的那個詞是什麼來著……

對了,我去!

一想到武大家的小娘子,一群曾經去過他家的小子就充滿了力量。

少年知慕少艾,人長大了,就開始惦記美女了。

何況,還是那麼一個嫵媚成熟的小少婦,對一群沒見過世面的村裡小子來說,吸引力不是一般大!

可惜,剛激動不到三秒鐘,就被人破壞了好事。

一個十三四歲的半大小子,挎著竹籃,猶猶豫豫走了過來。

“站住,幹什麼的?”

張四海反應最快,見有人接近,當即就出聲喝斥,不讓他靠近牛車。

車上放著二百多兩銀子,還有云超,不管是銀子受損,還是雲超受傷,都不是大家願意看到的。

被張四海一吼,半大小子嚇了一跳,胳膊上挎的籃子險些沒掉下來。

“幾位小……小官人,我是武大的朋友,請問你們是在找他嗎?”

“哦……”

雲超摸了摸下巴:“小兄弟,你認識我們?”

“認……認識的,你們買過武大的饅頭,還去過他家……”

聽完半大小子一番解釋,雲超才知道,合著自己一幫人早就被有心人注意了。

趕著大車,幾次到過武大家,只要是武大的街坊鄰居,幾乎就沒有不知道的。

不過,半大小子不是武大的鄰居,據他自己說,是武大的朋友,經常一起在十字街賣東西。

那就不奇怪了,自己幾次在十字街大采購,被這小子認出來很正常。

“小兄弟,貴姓啊?”

“不敢欺瞞小官人,我姓喬,因為是在鄆城出生的,父親就給我起了個賤名,叫鄆哥……”

“哦?你就是喬鄆哥?”

喬鄆哥被雲超的反應嚇了一跳:“小官人,你……你認識我?”

雲超意味深長地看了喬鄆哥一眼:“你籃子裡裝的是脆梨嗎?”

喬鄆哥搖了搖頭:“小官人,莫要拿小的打趣,現在天這麼冷,哪有脆梨啊,凍梨還差不多,諾,小官人你看……”

籃子裡是半籃子杏脯,梅子,冬瓜條之類的蜜餞。

雖然品相一般,但在資源嚴重缺乏的大武朝,又是隆冬時節,也算是難得的稀罕物。

不過,對於兩世為人的雲超來說,這些東西沒有絲毫吸引力。

“鄆哥,你知道武大今天為什麼沒有出攤,他在家嗎?”

喬鄆哥貌似憨厚地撓了撓頭:“小官人,上好的蜜餞,不要來些嚐嚐嗎?”

雲超樂了,又是一個雞賊的小子,看來如果不買他的東西,這小子是不會說實話的。

“怎麼賣?便宜的話我就要一些。”

雲超可不想被一個半大小子當成冤大頭宰,對雞賊的傢伙,他一向都保持著一顆警惕心,無論年紀,也無論男女。

喬鄆哥見過雲超好幾次大采購,知道這是一個不缺錢的主兒,本來想狠狠宰他一筆,發筆小財,可是一聽雲超問價錢,就知道自己的計劃要落空。

因為武大的關係,喬鄆哥可不敢騙雲超,倒不是說他和武大關係有多鐵,主要是害怕武大揭他的老底。

他要是報個高價,狠狠宰雲超一把,過後武大一說實際價格,雲超還不帶人弄死他啊!

別看喬鄆哥年紀小,但整天在清陽縣的市井裡打滾,怎麼可能沒有點眼力見。

不衝別的,就衝著雲超一行人身上穿的吉貝布衣裳,就不是他一個賣果子的小販能招惹的,只得老實報價。

感覺喬鄆哥沒有騙自己,雲超也乾脆,直接把他的果脯全買了。

一部分拿回去給林幼娘和小果,一部分分給手下幾個小子,讓他們也嚐嚐鮮。

喬鄆哥激動壞了,一次買半籃子蜜餞果脯的大主顧,整個清陽縣也找不出幾個啊!

此時此刻,雲超在喬鄆哥心目中的地位,已經打著滾往上翻了好幾個級數,直逼獅子樓的胖掌櫃!

得了大半兩銀子,喬鄆哥高興得嘴都合不攏。

“多謝小官人,小的家裡還有生病的老父,這就不打擾了。”

說完,喬鄆哥轉身就要走,被張四海一把揪住:“小崽子,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啊?”

喬鄆哥被張四海裝出來的惡形惡相嚇了一跳,再看周圍那些對他怒目而視的一幫小子,心裡咯噔一下,看來這幫人比想象得還要不好惹啊!

“小官人,瞧我這記性,你要找武大嗎?他昨天被人打了,今天在家養傷呢……”

雲超似笑非笑地盯著喬鄆哥看了半晌,看得他渾身不自在。

“小官人,我有哪裡說得不對嗎?”

“沒有,你可以走了。”

雲超擺擺手,讓張四海放他離開。

看著喬鄆哥遠去的背影,雲超若有所思。

看來這小子和武大的關係並不像他說得那麼鐵,武大都傷到在家裡躺著了,他還以買東西相要挾。

即便自己買了,他也裝作忘卻準備離開,難道是嫉妒武大和自己關係走得近?

不是雲超用惡意揣測人心,主要是受了《水滸傳》地影響。

很多人都認為水滸裡的鄆哥是一個聰明機智,喜歡打抱不平,對朋友講義氣的正面角色。

雲超卻不這麼認為。

在雲超看來,喬鄆哥就算不是壞人,也算不上是好人!

他通風報信,讓武大郎去捉姦,既不是出於正義,也不是和武大郎關係好,而是別有所圖。

那時候水果精貴,一般人買不起,西門慶經常照顧鄆哥的生意,對他很是不錯。

可是,自從西門慶經常窩在王婆茶樓和潘金蓮那啥之後,鄆哥自然就碰不到他了,少了西門慶這個大主顧,鄆哥掙的錢當然就少了。

鄆哥打探出了西門慶的下落,有人指點他去王婆茶樓,鄆哥就喜滋滋去了。

書中寫得清楚,鄆哥對王婆道:“不要獨自吃呵!也把些汁水與我呷一呷!我有甚麼不理會得!”

他不是去阻止西門慶和潘金蓮通姦,而是也想像王婆一樣佔便宜。

人家屋裡正快活著,王婆能讓他進才怪。

鄆哥生氣的,根本就不是西門慶亂搞武大郎老婆,而是王婆吃獨食,不讓他沾光!

正因如此,他才跑去找武大郎告狀。

與滑不留手的鄆哥相比,人家武大郎才是真老實!

聽說老婆偷男人,武大郎追問事情詳情。

鄆哥不但要武大郎請他喝酒吃肉,還說自己陪武大捉姦,會耽誤自己做生意,居然要了武大好幾貫錢,相當於好幾兩銀子,能頂一個普通人小半年的收入。

那邊武大郎心痛如絞,這邊鄆哥不僅得了武大郎的錢財,明明已經吃飽喝足,還拿了他幾個炊餅,其人品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