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笑著對早已急不可耐的馮天培說道:“馮師弟,上去驗貨吧。”

馮天培略顯肥胖的身軀這下可是異常的敏捷,嗖一下就上了車,東摸西看。嘴裡嘖嘖稱奇道:“高階,太高階了,我在上海也見過救護車,那有這麼精巧齊全的。車上還有消毒水的味道,你們可不要上來了,這車上的佈置可以做急救手術,要保持乾淨。”

說完又加重語氣道:“大師兄,我說的是真的,以後除了我和巧兒,只能病人進來。等到了山西我還要買消毒藥水再次進行處理。這可是寶貝啊,要用好了。”

周文哭笑不得,合著我們都只能看看,進都不讓進了。馮天培卻不管其他人的感受,把周文他們像傻子樣晾在外面。自己樂不可支地一樣樣開啟箱子細看,嘴裡不斷驚撥出聲:“哇呀!兩箱子全是手術器械,好寶貝啊,哈哈,全是我的了。嗯,輸血驗血的全齊了。咦?這是手術手套,這都可以直接動手術了。哦,那個誰,趕緊去把巧兒叫來,讓她也看看。”

周文鬱悶了,這車子是我的好不好?都還沒說給你呢,怎麼眨眼的功夫就從大師兄變成-那個誰了?看著旁邊妙花差點兒笑岔了氣兒的模樣,馬上就轉移火力對著妙花喝道:“沒聽見嗎?那個誰,去把師弟妹叫來。”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妙花也不和他計較,哈哈大笑著就去了……

三輛卡車和救護車都是加滿了油的,其中一輛卡車上還放著幾大桶備用汽油。這個時代公路上可沒有什麼加油站,汽車跑長途都必須攜帶備用汽油。顧長官做事就是周到,都幫周文想周全了。

本來吃過中午飯周文就想啟程出發了。算著路程天黑前可以趕到八十多公里外的焦作縣歇息,明天就能進入山西了。但劉若水神秘兮兮地讓周文再等一天,說是有好事兒……

第二天,周文和劉若水又一次來到了火車站。這時一列進站不久的貨車正在站臺往下卸貨,等周文他們趕到的時候,站臺上已經卸下兩輛黑光錚亮的別克橋車。原來,劉若水被任命為山西黨部特派員後,他的家裡早就給他準備了兩輛別克橋車,一輛是劉若水自己的配車,一輛是送給周文這個好兄弟的禮物。

隨著兩輛橋車一起押車來的還有個叫劉奎的精幹壯年人,是劉家派給劉若水的司機兼保鏢。

周文暗暗讚歎,這大戶人家出手就是不同,橋車這種高階貨說送就送。他倒也沒有客氣推辭。 本來和劉若水的關係已經不用說了,送不送禮物的自己都要盡力去幫他。但是收了人家的禮,就會讓劉若水的家裡更放心。

隨車而來的還有劉家專門為周文幾個校級軍官趕製出來的呢子軍服和長筒軍靴,用劉若水的話說就是人靠衣裝馬靠鞍,這次進山西是代表黨部代表國民政 府,該有的門面功夫還是必要的,周文也就從善如流,沒有反對。

※※※

就在周文和劉若水一切準備妥當從新鄉啟程出發的時候,坐落在南京湖南路一幢法國宮殿式建築一樓的中央黨部黨務調查科辦公室裡傳出了“啪!”一聲,是杯子摔在地上的聲音。“處座又發火了。”辦公室外走廊上的工作人員都是膽戰心驚,噤若寒蟬,走路都是閉氣輕步,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只聽辦公室裡傳出狼嚎般的叫罵聲:“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一群有人生沒人教的東西,都是特麼的土匪強盜。殺我調查科同志在前,搶我調查科裝備在後,簡直是膽大妄為,窮兇極惡。還有那個劉胖子,居然不顧我們黨部同事之情、同志之誼,就這樣放任手下飛揚跋扈,目無紀律,老子跟他沒完。”

在辦公室裡暴跳如雷,高聲叫罵的人正是兼任黨務調查科科長的徐副處長。他剛得到報告,調查科新購特種裝備在鄭州中轉倉庫被周文他們搜走了大半。這可是他求爹爹告奶奶跑上跑下活動了很長時間才獲得經費購買的,其中有好幾樣裝備比如皮大衣和禮帽都是準備用來送禮還人情的。現在倒是好了,全為周文做了嫁衣。

前來報告的是黨務調查科後勤科的科長。只見他擦著頭上不斷冒出的冷汗,壯著膽子進言道:“處座,不能就這麼算了啊,咱們黨務調查科什麼時候吃過這麼大的虧?反正他們不管走那條路咱們都能查到,是不是派下面的弟兄……”

話還未說完就被徐副處長劈頭蓋臉的呵斥聲打斷,“派手下兄弟去?派誰去?派多少人去?你特麼也不看看,咱們最強的行動股上次去了四百多人有什麼用?幾十個人還埋在許昌城外,屍骨未寒。那個關信現在還躺在醫院裡哭爹叫娘。要不是他這個蠢貨自作主張,現在這群悍匪就都是老子的手下了。盡是一群沒腦子的蠢蛋,看看你們出的都是什麼餿主意。滾!給老子滾出去。”

看著那個科長誠惶誠恐地走出了辦公室,徐副處長開始平復自己的憤怒心情,尋思著各種報復的方法。派人去把裝備追回來是不可能的了,就這群土匪的德行,吃到嘴裡的肉還能吐出來?常用的打擊報復手段好像也暫時行不通,人家都在山西,山高皇帝遠的你怎麼去編織罪名威逼別人。別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把自己人再折了些進去。

藉此機會把事情鬧大,讓上層將他們罷官免職?好像也行不通,這群土匪是中央黨部哭著喊著拉進來的,你現在去將他們罷官,黨部的顏面先不說,恐怕這群土匪還會興高采烈的欣然接受,然後事情再也無法控制。要是他們心存報復,憑著他們的亡命性情和強悍戰力,就是自己也防不住啊。

想到這裡心裡不禁又再次惱火起來,就特麼一群滾刀肉,嚼不動、煮不爛,自己拿手的那些手段都用不上。 思來想去決定還是去向部長報告再說,由上級定奪吧。至於這個仇就先記下了,以後有機會再把場子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