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曈趕緊扇了自己嘴巴兩下,柔聲寬慰加貝。

忽然,阿曈悄悄轉過頭來,衝著我和鄒永鋒狠狠擠眉弄眼,做出最誇張的幸災樂禍的怪相。

跟著阿曈飛速轉頭,攙扶著加貝,像哄小孩那般哄著加貝:「別哭啊加貝,這麼多人看著……」

「待會縫完針,我送你回家,順便參觀你的勳章牆……」

聽到勳章牆,加貝終於恢復了點元氣,嗯嗯點頭嗚咽聲聲:「我這兩年又搞了……」

看著阿曈和加貝又和好如初的樣子,我的腦海中又浮現出少年班時候的畫面,卻是又在須臾間不敢再想。

回頭過來,我看著鄒永鋒,卻發現鄒永鋒也在看著加貝和阿曈,嘴角掛著笑意,深邃靜謐的眼波深處,有最真最純的家人般的情意在泛濫成災。

突然,鄒永鋒也回頭過來看著我,咧嘴柔笑。

「班長。謝謝。」

我的聲音比加貝的聲音更要哽咽。

「謝個錘子。這麼大的事,你都不跟老子說一聲。把老子當外人。」

班長嘴裡飆出粗口,讓我相當意外。

要知道,上一次聽到班長飆粗口,還是在十年前。

我垂著腦袋,半響才低低顫顫說:「你現在那麼高的地位,我不想把你牽扯進來,孤兒貝我都對不起他了,我不想再……」

「龍家……」

班長塞給我一支菸,摁著我肩膀靜靜說:「管他龍家蛇家,殺我同學,就得償命。」

「就算他是頭真龍。也得把他送上剮龍臺!」

「放心去搞!」

我渾身戰慄嘴皮蠕動,一時間找不到任何言語回應班長,只是默默點頭。

全世界都他媽拋棄了我,但我還有我同學!

有他們,就夠了!

突然間,仲小京的驚呼聲炸裂雪空:「姐夫!」

「姐姐……姐姐……」

我神魂顫抖,飛一般衝了過去。

衝到那土坑的剎那間,我勃然變色,眼睛暴凸悽聲怪吼:「你姐吶?」

這話吼出來,我便自給了自己一巴掌,當即就跪了下去,嘴巴張大,茫然看著土坑:「嶽薇,嶽薇不在這?」

「怎麼不在這?」

「嶽薇去哪兒了?去哪兒了?」

在我和班長對話的時候,仲小京刨開了土坑最後一層土。

卻沒看到嶽薇的骸骨!

仲小京和我表情完全如出一轍,盡是茫然不信。

這當口,班長,阿曈,加貝也衝了過來,盡皆怔立當場。

「嫂子沒在這!」

「這怎麼回事?」

「闆闆,你確定算對了?」

「我哥怎麼可能算錯?」

「我他媽又沒說闆闆算錯……」

「***說了。」

「我他媽沒說。」

「都別吵!」

「童師,別急。這是好事。」

我呆呆看著土坑,腦海一片混亂,過了好久我才伸出顫抖的雙手探向土坑。

班長的話讓我回過魂,也冷靜下來。

食指在土坑周圍連著戳了無數下,塞進嘴裡品嚐泥土。

泥巴中有焦味!

對的!

跟著我趴下身子,一寸一寸搜尋完土坑每個角落!

再把周圍的泥巴抓起來仔仔細細篩查,挨著挨著聞嗅品嚐!

泥巴是對的!

沒有任何中途被翻起來的痕跡和味道!

一時間,我徹底陷入最

深的迷惘。

如果中途有人掘開了這裡,帶走了嶽薇骸骨,那二次回填的土和一次回填的土會有最本質最明顯的差別。

這種差別,就算是神仙來回填,也絕不可能彌補。

既然中途沒有人動過這土坑,而嶽薇的骸骨卻是不在……

只有一個可能!

有人在當天晚上就救走了嶽薇!

只有在當天晚上把嶽薇骸骨挖出來再回填,土質才會在七年後不被人發現差異。.

那個人是誰?

他把嶽薇骸骨挖出來,目的是什麼?

難道,嶽薇……沒死?

也就在這時候,我突然咦了聲,目光陡然鎖死土坑角落。

探手出去,手指輕輕摁壓,摳動泥土!

一個扁扁方方的木盒映入所有人眼簾!

「姐夫!」

「是,是姐姐的……」

幾乎就在同一秒的時刻,阿曈也驚聲尖叫起來:「嫂子的盒子!哥。是你送給嫂子的盒子……」

加貝捂著還在淌血的屁股衝著鄒永鋒顫聲叫嚷:「班長,班長,是不是薇薇的盒子。」

「是不是……」

鄒永鋒默默頷首,神色苦楚,五官扭曲。

一瞬間,加貝便自哀哀叫了聲薇薇,身子搖晃兩下,軟軟倒地,暈死過去。

陳奕鵬急忙扶起加貝去縫針。

看到那木盒的當口,我僅存的兩魂五魄飛離身體,讓我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眼前觸手可及的木盒,離我是那麼的遠!

就算我輪迴十世十劫,就算這個木盒化成灰我都認得。

五歲那年,我陪同曹老頭在大柳樹接嶽薇。

我把這個小木盒送給了嶽薇!

這是我身上唯一的一件東西,也是我父母留給我的唯一一件遺物!

當初曹老頭把這個木盒交給我的時候說了一句話。

他說,這個木盒裡邊曾經裝過一個物件。比那能換港島城的獸首瑪瑙杯更值錢。

當年何家村出土了獸首瑪瑙杯,被列入首批永不出境國寶。

十二年後,攪屎棍鐵娘子來神州,見到獸首瑪瑙杯驚為天人,提出用半個港島來交換。

從那以後,這隻獸首瑪瑙杯也就有了價值半個港島的傳說。

曹老頭告訴我,木盒裡裝的那件東西,值一萬個獸首瑪瑙杯!

少年班多少年,嶽薇就用了這小木盒多少年!

無論何時何地,木盒從不離身!

那年,我和嶽薇訂婚,我把我所有的收藏都送給了她。

嶽薇卻是沒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