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人!

明檀的腦海中剛冒出這個念頭,緊接著又有一道利箭飛來,她忙看向四周尋找掩體,狼狽的躲到了一處大樹後面。

箭矢猶如雨點似的,不停落下。

婦人的身上已經被扎出了數不清的血窟窿,明檀等到外面沒了動靜,才從樹後緩緩走了出來。

她警惕的看向四周,確認沒有危險之後,才蹲下身檢查婦人的屍體。

明檀看到打翻在旁的菜籃子,直接掀開了搭在上面的布,籃子裡放著一把鋒利的砍刀,除此之外,什麼物件都沒有。

明檀翻遍了婦人的全身,都沒有發現一點有用的線索。

竟然有人想要伏擊她。

明檀忍不住心驚,心裡卻沒有任何頭緒。

按說青州縣內,明檀最大的敵人就是單宇,單宇從一開始就對她存了殺心。

不過單宇也是聽命行事,自從李娉婷和他成婚之後,單宇雖然對明檀依舊冷冰冰的,但是態度上,明檀還是能察覺到改變的。

所以,這些人應該不是單宇派來的。

難道是蕭亭年?

也說不通。

單宇就是蕭亭年派來的人,整個北疆境內,再也不會找到比單宇更得蕭亭年信任的人。

所以蕭亭年遠在盛京,不會多此一舉。

分析來分析去,明檀都得不到讓她自己信服的答案,所謂剪不斷,理還亂,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明檀站起身,最後打量了婦人一眼。

這一眼,忽然讓她發現了不對勁。

婦人的手就搭在菜籃子的邊緣,指尖被修的十分圓潤,掌心和虎口的位置,都有一層薄繭,但是面板很白,也沒有任何斑紋,瞧著實在是不像四十多歲的女人的手。

人皮面具?

明檀猶如被驚醒的夢中人一般,瞬間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婦人的臉上。

她細細打量著婦人的每一寸肌膚,終於讓她發現了一些端倪。

明檀從婦人的耳後,看到了一些翹起的邊緣,她用指尖扣了扣,將邊緣的部分變大,隨即從婦人的臉上扯下了一整張人皮面具。

竟然是真的!

面具下的臉,清麗柔美,瞧著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

人皮面具被揭下來之後,明檀還看到了女子額角之上的刺字。

黥面?

黥面是一種重刑,往往是被判了重罪之人,才會採用這種往面額之上刺字的刑罰。

雖然不會危及性命,但這種懲罰會極度打擊犯人的自尊,讓她蒙受羞恥。

而且,被黥面之後,就要揹負它一生一世,永遠遭受世人的唾罵與欺凌,這種心理威壓,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住的。

如今她被亂箭射死,觸目驚心,花兒一樣的年紀,倒讓明檀生出了幾分憐憫之心。

明檀自顧自嘆息了一聲,隨即將婦人的髮髻散落,遮擋住了額角上的刺字。

罷了。

人都死了,還是讓她入土為安吧。

明檀直接從空間內拿出工具,在原地刨了個坑,將女子埋進了土裡。

就在一棵樹下。

明檀沒有為她立墓碑,只是把自己頭上的那跟花釵輕輕地放到了地上,以作祭奠。

遭此橫禍,明檀今日的計劃已經徹底被打亂,回去的路上,她也沒有察覺到新的眼線,便只好安安靜靜的回到了家中。

明檀去到書房,直接閉門不出。

明霄在錢氏的攙扶下正在院中練習走路,做復建,瞧見明檀心事重重的將自己關進書房,頓時擰起眉頭。

“阿檀這是怎麼了?”

錢氏緩緩道:“瞧著似乎不大高興。”

“興許是在走神。”

明霄看了眼書房的方向,朝著錢氏溫聲道:“心念,待會兒煮一盞茶送過去,我們去看看她,也好提醒她該休息休息了。”

錢氏笑著應道:“好。”

書房內,明檀攤開紙頁,手裡提著筆,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她在回憶女子額角之上的刺字。

黥面一般只會在犯人的面額之上刻下‘囚犯’二字,可是女子額角上的刻字,卻讓明檀感覺到陌生。

她閉上眼細細回憶了一番,而後再度執筆,一筆落下,一氣呵成。

是一個‘周’字?

明檀眼底透著不解。

刺一個‘周’字,能代表什麼意思?

正當明檀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書房的門被扣響。

“阿檀,在做什麼?”

是明霄的聲音。

明檀忙放下筆,小跑過去給明霄開門。

“哥哥,你怎麼來了?”

明霄腋下拄著柺杖,旁邊卻空無一人,明檀便多問了句,道:“誒?嫂子呢?”

明霄道:“去煮茶了。”

明檀扶著明霄進了書房,窗邊擺著一張矮榻,明檀平日看書累了,就喜歡靠在這裡午睡。

明檀扶著明霄在矮榻上落座,隨即看向明霄的腿,笑道:“哥哥,你的腿恢復的真好。”

“那還不是我家小妹的功勞?”

“也是。”

明檀笑著有些傻氣。

明霄瞥見明檀指尖上染了墨,便問道:“在練字嗎?今日你倒是有閒情逸致。”

“我的字寫得那麼好,哪裡還需要練?”

明檀站起身,頓時有些洩氣道:“我是遇到難題了。”

明霄聞言挑了挑眉,調侃道:“我家小妹天資聰穎,竟然還有難題會難倒你?”

“哥,你來得正好。”

明檀思來想去,倒不如直接問問明霄。

明檀畢竟是個半吊子,但是明霄可是實打實的古代人,而且戎馬半生,想必對這些刑罰的事情要更加清楚。

明檀繼續道:“有個東西,你幫我瞧一眼。”

“什麼?”

“你來。”

明檀重新將明霄扶了起來。

走到書桌後,明檀將椅子讓給明霄,她則站在一旁,將桌上的紙頁往明霄跟前推了推。

明檀滿臉求知的模樣,道:“哥哥,你幫我看看這個刺字有沒有什麼說法?我看來看去都看不出什麼新花樣,這個周字,在大周的刑罰內,是什麼意思?”

明霄只看了一眼,清朗的眸光頓時驚變。

他下意識用手抓起桌上的紙頁,將刺字的部分團在掌心,一臉鄭重的朝著明檀問道:“這個刺字,你從哪裡看到了?”

明霄的反應太大。

明檀還有些茫然,忙問:“哥,你這麼緊張做什麼?難道這個刺字有什麼不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