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本就出身於書香門第,自小也是學了管家的本事的,只可惜家道中落,父母早早離世,連她的婚事也未能親眼見證。

好在明霄與她是自小的交情,兩家交情深厚,錢氏嫁入明家之後,也不曾受過什麼委屈。

當時,明霄與明檀的母親雲英,一心撲在尋找明檀的事情上,家中的事情一概不管,後來老夫人將二房三房的人統統叫到了侯府。

原本老夫人想要二房管家。

但是明清旭力排眾議,把管家的差事交到了錢氏手中,也算是名正言順。

錢氏的本事,明檀也是見識過的。

生意要擴張,明檀也不能總留守在此,往後還有許多的事情,要靠明檀開創。

所以,手裡的生意,明檀要慢慢過渡到錢氏的手中。

大旱之年,即將到來。

明霄和錢氏還有一雙兒女,將來明清旭也要靠著明霄多照管,這些生意如果錢氏都能融會貫通,往後也就不愁生活了。

明檀想了想,說道:“存善醫院的工作,暫且有周大夫管著,嫂嫂不必操心,只管每月幫忙對照賬本即可,織染坊的生意,我的的確確是想交給嫂嫂照看。”

“織染坊?”

錢氏眼底閃著躍躍欲試的光,道:“你真能放心把織染坊交給我嗎?”

“對嫂嫂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明檀笑道:“嫂嫂是個通情達理之人,正好織染坊內的女工也需要嫂嫂多加照看,她們大都是些可憐人,只要人品端正,嫂嫂儘管用著即可,等將來雪姐兒和衡哥兒長大了,這些產業便是留給他們的,有一技之長,總能養活自己。”

“雪姐兒還小呢。”

明霄笑著打趣道:“你想的可真夠長遠的。”

“常言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凡是都得有計劃,一步步踏實著走,心都是安定的。”

明檀看著明霄和錢氏道:“往後我們是要紮根於此的,我自然得把侄女和侄子的前途一併考慮著。”

“阿檀。”

錢氏握住明檀的手,忍不住紅了眼,道:“我替她們謝謝你!”

明檀笑著搖了搖頭,道:“哥哥的雙腿也在慢慢恢復中,用不了多久就能和正常人無異了,我想在青州縣內開一家武館,到時候還要勞煩哥哥替我操辦。”

“好!”

明霄感嘆道:“哥哥的一身武藝,正不知道如何傳承呢,幸好有我們家阿檀,萬事不用愁。”

“那是自然。”

明檀笑的爽朗,明豔的雙眸更顯耀眼。

聊著聊著,外頭傳來沸反盈天的聲音,好不熱鬧。

明檀忍不住朝著門口的方向看了眼,狐疑道:“家中來客人了嗎?”

錢氏一臉淡然,解釋道:“應該是來找三嬸的。”

明檀眼觀鼻,鼻觀心,福至心靈道:“難不成是來給常月姐姐說親的?”

“你竟然知道?”

錢氏很是驚訝道:“我當你整日忙著生意,不知道三房發生的那些事情呢。”

“只是聽常星偶爾提了一句。”

明檀低聲道:“常月姐姐真的許給杜家了?我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事情,杜清書不是已經娶親了嗎?而且聽說他們夫妻感情很好,為何忽然又要納妾?”

錢氏一臉為難,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明霄同樣表情茫然,道:“怎麼了?”

看來他才是那個一心只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

錢氏緩緩道:“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只是聽媒婆跟三嬸嘀咕了幾句,說杜家少爺的婚事,原本家中就不同意,是杜家少爺自作主張,非要把那個女子娶回家。

聽說那個女子早就在外面大了肚子,杜家老爺和夫人是看在孫子的份上,才勉強接受讓她進門,但是前段時間,女子臨盆的時候,竟然生下了一個死胎!杜夫人覺得不詳,便逼著杜家少爺納妾,三嬸託了媒婆給常月說親,也是正巧遇上了。”

“……”

明檀略顯無語。

萬萬沒想到其中竟然還有這麼多曲曲折折。

明檀問:“那現在杜家少夫人怎麼樣了?”

“她啊。”

錢氏流露出幾分憐憫之心,道:“聽說她失了孩子,傷心過度,竟然患了癔症,整日在家中瘋瘋癲癲的,就連杜少爺也對她沒了心思,開始順著杜夫人為他操辦婚事。”

這個結局,的確令人唏噓。

只怕那個女子心裡也是真的不好受,原以為是遇到了真愛,沒想到竟然是劫難。

明檀在家中吃過飯,午後又出門去了。

她在街上兜兜轉轉,最後莫名其妙來到了杜家。

明檀嘆息一聲。

她原本是不想多管閒事的,可是聽了那個女子和杜清書的事情,她又覺得於心難忍。

明明她才是最無辜的受害者,為何她的結局卻又如此寥落。

就連她被允許成為杜清書妻子的原因,也只是因為她肚子裡懷著杜清書的孩子而已。

她彷彿沒有自己的價值。

“明姑娘?”

杜家門外的小廝認出了明檀,笑著迎上前道:“姑娘今日怎麼有空過來了?莫非是聽說了我們大少爺和明家堂姑娘的婚事特意來的?”

明檀笑了笑,問:“你們家少爺在家嗎?”

“少爺出門採買去了,婚期將至,家裡忙進忙出的,少爺更是不得空,不過老爺和夫人都在呢,老爺前些日子還總是念叨您,姑娘去家裡坐坐吧?”

“也好,該去拜見一下杜伯父。”

“姑娘請吧。”

小廝在前頭帶路,還沒走多久,明檀瞧見前方丫鬟婆子朝著一個方向奔去,嘴裡還不停喊著。

“少夫人!少夫人你快回來呀!”

明檀順著眾人奔跑的方向,看到前方一道披頭散髮的聲音,她赤著腳,懷裡不知道抱著什麼東西,閃閃躲躲的朝著灌木叢裡鑽。

小廝瞧見明檀的目光,忙尷尬道:“姑娘往正廳去吧,那裡安靜些。”

明檀瞧著遠處,淡聲道:“那不是你家少夫人嗎?”

“呃……是。”

小廝撓了撓眼角,道:“姑娘不知道,我們家少夫人癔症發作,如今認不得人,尤其見不得生人,您還是去正廳坐吧。”

“我過去瞧瞧。”

明檀繞過小廝,徑直朝著丫鬟婆子奔跑的方向而去。

“誒?姑娘,您別……”

“對了,你們家少夫人叫什麼?”

明檀回頭問道。

小廝愣神,壓低了聲音道:“少夫人母家姓習,少爺總是喚她明月,少夫人的名諱應當是習明月。”

若換到從前,他們只怕不敢直呼少夫人的名諱。

果然是今時不同往日。

明檀點了點頭,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滾!都給我滾!你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你們要害我!”

習明月赤著腳,戰戰兢兢的枕頭抱在自己懷裡,冷聲吼道:“你們還要害我的孩子!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都給我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