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夜。”

明檀靜靜地叫他名字,然後反問道:“你也想挨兩刀嗎?”

“……”

玄夜懶洋洋的勾起唇角,慢條斯理的解釋道:“這不是想逗你笑笑?誰承想某人還不領情。”

明檀睨他一眼,緩緩道:“雪月勾欄在哪裡?青州的青樓,我也見過幾個,但是這地方我怎麼沒聽說過?”

“你問我做什麼?我也沒去過,我還想讓你帶我去漲漲見識呢。”

“……”

明檀罵罵咧咧道:“要你有何用?”

說完,她便撇開玄夜,準備離開。

然而,玄夜一把握住明檀的手腕,得意的笑了笑,而後朝著身後揚了揚下巴,緩緩道:“跟我來。”

明檀跟著玄夜一路往前走,繞過了幾個路口和巷口,前方的路反倒越來越偏僻。

青州縣曾經是幾個村落並在一起形成的縣城,分為老城區和新城區,現在比較繁華的地方,都在新城區,而老城區因為道路老化,不宜同行,再加上舊建築密集且破敗,幾乎鮮少有人來往。

舊城區大片大片的土屋,差不多都已經荒廢。

如今太陽正高高掛著,可是站在這片荒蕪叢生的舊城區外,明檀還是感覺到了一絲蕭條和冷寂。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明檀狐疑的看向四周,而後驚奇道:“你別告訴我,所謂的青州縣內最大的青樓,就藏在這處荒的不能再荒的土屋子裡?”

“別急。”

玄夜嘴裡銜了根草,瞧著有些吊兒郎當的模樣,他尋了出高高的土坡,然後帶著明檀藏到了荒草叢生的石頭縫裡。

玄夜還拔了一些雜草,做成了一個簡易的草環,戴到了明檀的頭上。

明檀:“?”

明檀問:“你搞什麼?”

“你覺得太陽很曬嗎?”

玄夜一本正經的解釋道:“我是怕你曬到,才給你做了個草環,你難道不應該謝謝我嗎?”

“我可真是謝謝你!”

明檀氣的瞪了他一眼,道:“我們不是要找雪月勾欄嗎?你帶著我來這裡做什麼?還讓我趴在這裡,難道雪月勾欄會跑到我們眼前?”

玄夜道:“那可說不定。”

“……”

明檀氣的想轉身就走。

大概看出了明檀的心思,玄夜忙解釋道:“你聽我說,我既然說要帶來找雪月勾欄,藏在此處,便有藏在此處的道理,你就聽我的,好好在這裡待著,時機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

在明檀心裡,玄夜也不是一個不靠譜的人。

只是明檀明顯能覺得今天的玄夜似乎很是興奮,但是他的興奮來自於何處,明檀並不知曉,反正只要不要耽誤她的正事就好。

想到這裡,明檀也漸漸平心靜氣起來。

玄夜總不至於無緣無故將她帶到這裡。

明檀默默趴在草叢中,從高處往下看的時候,下方的土屋一座連著一座,盡收眼底,它們在時間的作用下風化、坍塌,卻又變成了另外一番美景。

遠處的山丘連綿不絕,如今已經五月,可遠處的山依舊灰濛濛的,和近處的土屋,倒是連結成了一片蒼茫蕭條的景象。

看著這樣沉靜的美景,明檀的心彷彿也跟著靜了下來。

玄夜隔著一米多的距離,趴在另一側,他側過臉看著明檀的眼睛。

她的眼睛總是亮晶晶的,尤其是很專注的時候,像是一汪能夠吞噬萬物的深海,讓人多看一眼,便忍不住沉淪。

“盛京好玩嗎?”玄夜忽然問。

明檀下意識看向他,茫然道:“你說什麼?”

玄夜又問:“聽說盛京繁花似錦,熱鬧非凡,文人騷客,競相往之,是天下所有人心之所願,心中嚮往之地,你從盛京離開,想必也十分思念故土吧?”

思念?

並沒有。

明檀對盛京原本就沒什麼感情,而且原身生活在鄉野間,回到侯府之後,也不過短短一年的光景,她雖然也曾嚮往過盛京的繁華,但見識最多的確實他人對她的冷眼和嘲笑。

就連自家人,都不能對她完全的包容,還要一味的挑三揀四,更何況那些不熟悉的人。

所以,明檀以前總是把自己悶在家裡。

她害怕出門,害怕見客,她禮儀不夠周全,總是鬧出各種各樣的笑話,當然這些笑話都是別人定義的,她自己並不覺得好笑。

她只是習慣了做自己而已,可是和別人總是格格不入,因此成為了被討厭的理由。

明檀搖了搖頭,緩緩道:“對我來說,我在青州的朋友,才是我真正意義上的朋友,我從未懷念過從前的日子,人總是要向前看的,更好的風景都在前頭。”

“你是在說我嗎?”

“啊?”

“說我們……”

玄夜頓了下,又繼續道:“像嫂夫人,我,還有青竹、紅柳,甚至小五小六,都是你的朋友,對不對?”

“當然!”

明檀笑著說:“這段時間以來,你們也幫了我不少忙,別人只要對我好,我便也對他們好,大家和和氣氣,簡簡單單,不論是做一輩子的朋友,還是一陣子的朋友,都好。”

玄夜擰起眉頭,反問道:“什麼叫一陣子的朋友?”

“就字面意思呀。”

明檀不經意間已經放鬆了下來,她趴在地上,手裡抓著兩根枯草,緩緩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方才我也說了,更好的風景都在前頭,往後說不定我也想去別的地方看看,到時候咱們就見不著了。”

“……”

玄夜原本想要寬慰明檀,沒想到說著說著,忽然把自己說鬱悶了。

明檀見玄夜不說話,忍不住好奇道:“對了,我一直很想問你,你也姓單嗎?單玄夜?”

“……”

玄夜氣的張開嘴巴,半晌也沒答話,最後氣呼呼的反問道:“這麼長時間,你竟然不知道我姓什麼?”

明檀聳聳肩,道:“你也沒說過呀。”

玄夜氣的更鬱悶了。

半晌,他才緩緩道:“單宇的確是我兄長,但是如果要論姓氏的話,其實我們都姓洪。”

“洪玄夜?”

明檀嘖了聲,笑著說:“好像頓時少了幾分霸氣的感覺。”

玄夜跟著笑了笑,說:“不過義父從未讓我們跟著改名換姓,名字原本就是個稱呼而已,叫什麼都行,我都無所謂。”

明檀眼睛轉了轉,緩緩道:“既然叫什麼都行,那往後我叫你狗蛋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