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過去,不是十三位中的任何一個人。

有人進到了房間,邁著輕快的步伐,踩在柔軟的地毯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來者面容蒼老,身子倒是筆挺。

光禿禿的腦袋上,連眉毛都極為稀疏,看上去有些嚇人。

他穿著華麗的衣服,手中拿著一根頂端鑲嵌碩大藍寶石的權杖。

藍寶石,那是維澤爾家族的家族幾個象徵之一。

“陛下!”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站起來行禮。

大家都沒想到,國王來恩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召開元老會議,為什麼我不知道?”來恩睥睨四方,語氣漫不經心,想要展現帝王那種雲澹風輕中又帶著威嚴的感覺。

然而,效果似乎不怎麼樣。

馬文等人沒有露出誠惶誠恐的表情。

相反,甚至有點不以為然,當然,他們掩飾得很好,幾乎看不出來。

召開元老會議,告知你?

我親愛的國王陛下,你已經有足足四十多年沒有參加過任何一次元老會議了,任何一次!

來恩·維澤爾,這位國王,其實在民間和上流社會的風評並不好。

他年輕是一個無比風流的人,唯一守住的底線是沒有到處留種,將王室血脈開枝散葉到誇張的地步。

來恩一共有五個孩子。

長子是西多。

外面對來恩·維澤爾的評價是,少時靠父母,老了靠孩子。

維澤爾四十多歲的時候,前任國王死去,他正式繼承王位。

稍微收斂兩年之後,固態萌發,直接把包括參與元老會議的各項事務,丟到了長子西多頭上。

本人頂著國王的名頭,繼續花天酒地。

真正的事務,除了——需要國王本人出席的活動,其餘的全部都由當時二十多歲的西多來處理。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習慣了。

來恩這輩子參與元老會議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現在來質問為什麼不告訴你?

為什麼不告訴你你沒點數嗎?

“父親,您怎麼來了?”西多站起來問道。

“我還沒死呢!我才是國王!”來恩怒視著西多,用權杖用力頓了頓地面,想要弄出點聲響來。

只可惜,柔軟厚實的地毯阻隔,發不出聲音。

顯然,他心裡是沒數的。

“是,您是國王。”西多不想爭辯,走到一邊給來恩讓座。

“哼。”來恩哼了一聲,走到位置上坐下,示意其他人也坐下,“都坐吧,不要站著。”

其餘人坐下,表情略有古怪。

怎麼感覺來恩越活越回去了?

以前來恩是個浪蕩子弟,但有一點好,就是從來不會對其它事情指手畫腳,只要不打攪他的奢靡生活,外界的一切都和他無關。

而王室、維澤爾家族在西多的帶領下,不說蒸蒸日上,至少守成沒什麼問題。

父子兩人相處融洽,沒有為了權力父子反目的事情發生。

因為來恩根本不要權。

西多供養來恩奢靡生活也毫不費力——就是面對一些女人“他許諾我當王后”之類的話,讓西多感覺很丟人。

現在來恩重病,最後迴光返照回來了,結果腦子湖塗了?

半截身子埋在黃土裡的人,突然想起自己的國王責任和權力?

打算當一個真·國王?

西多站在來恩身後,面無表情地微微搖頭,示意大家哄一鬨這位老湖塗完事。

怎麼說也是國王,他爹,維澤爾家族的表面首領。

“你們在討論開膛手傑克?”來恩說道。

“不,沒有。”

“哦~對,是我說的。”來恩擺擺手,“關於開膛手傑克,有任何進展嗎?”

隨著他的話,眾人就開膛手以及追查開膛手一事,討論了起來。

開膛手沒什麼進展。

唯一的好訊息就是隨著格蘭場的瘋狂巡查,開膛手已經有一週沒有作桉了。

巡查有一定效果。

“連開膛手都找不到,你們到底有什麼用!突然召開會議,我還以為找到開膛手了呢!”來恩不滿道。

“陛下請放心,開膛手絕對威脅不到您的安全。”有人說道。

馬文也沒有提起夏閻真的存在。

這位老國王,還是讓他繼續當吉祥物吧。

不要讓他知曉蒙斯特·夏的存在為好。不然的話,就他現在的樣子,說不定腦子一拍要做什麼事情,橫生枝節。

來恩在開膛手話題上耍夠了威風后問道:“既然沒有找到開膛手,為什麼突然開會?”

“例行會議。”馬文說道。

“例行會議是這個時候嗎?”

“嗯。”

其實不是,但這個時候大家都很默契地表示,就是這個時候。

“那就繼續吧。”來恩也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時候召開一次元老會議,跳過這個話題。

馬文看了眾人一眼,清清嗓子,率先開口。

開始說著研發所的相關工作,內容非常硬核,各種資料丟出來。

其他人都如聽天書,更別說來恩了。

以前在這樣的場合,來恩早就逃之夭夭。

但這次,他似乎真的想要當一個國王,硬生生坐著下來沒動,還作出一副聆聽的樣子。

馬文說得口乾舌燥,最後順勢提出來撥款,著手開始下一代裝甲的開發工作。

其他人則是太極推手,不說同意也不說不同意。

一堆沒有營養的廢話,大家連著發言,一直說到中午。

好像什麼都說了,實際上什麼問題都沒解決。

“你們的效率都這麼低嗎!”

最後,來恩極為不悅地拍著桌子,“難怪這個國家被你們搞得一團亂!貴族的臉面都被你們丟盡了!”

這話讓馬文等人的臉色都不。

西多生氣罵一句也就算了,你來恩算什麼東西,也敢這樣說話?

這個房間裡面,最丟臉的人不是你自己嗎?

“一群廢物!”罵完之後,來恩站起來,趾高氣昂地離開。

“好了,不用管他。”

西多走過去,將門關上,坐回到屬於他的位置上,看向馬文問道,“你最開始要說什麼。”

“復甦了,力量復甦了。”馬文說道,聲音略微有些沙啞,“存在於我們血脈中,我們的先祖曾經掌握的那份偉力,已經復甦了!”

他聲音沙啞,表情卻是狂熱。

西多等人對視一眼。

“你是說,開膛手傑克?”西多皺眉。

“不,不是他,但他也有可能。”馬文說道,“我說的人,肯定擁有這份力量,昨晚巴特男爵家裡的事情,你們都知道吧?”

“不要賣關子。”西多說道。

被來恩折騰了一通,大家明顯有些不耐煩。

“昨晚在巴特男爵家裡鬧出事情的人,就擁有我們先祖曾經擁有的力量……”馬文把夏閻真找上門,以及後續測試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得西多他們表情各異,有點不敢相信。

“你確定?”

“我親眼所見。”馬文說道,“他真的可以正面抗衡四代裝甲。”

“所以,你的意思是?”

“這份力量,一定要為我們所用!重現原本屬於我們的光輝!”馬文斬釘截鐵。

其他人則是陷入沉思。

“那個人,蒙斯特·夏主動找上你,有什麼目的?”西多雙手十指交叉,放在嘴巴之前,身子前傾。

“還能為了什麼?”馬文笑著搖頭,“和普通人想要的一樣唄。”

雖然夏閻真走得乾脆利落。

但馬文認為他是欲擒故縱,用這種方式抬高自己的身價。

“他背後沒其它勢力嗎?他是巴特帶過來的人。”西多說道。

馬文嘲笑了一身,當然,笑得不是西多,而是巴特:“我剛才沒說,巴特男爵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對吧?”

他形容了一下昨晚的場面。

巴特男爵來的時候,其實開門的是馬文的叛逆小女兒,她打算偷偷熘出去玩。

結果……

馬文給自己的小女兒下了封口令,但以她女兒的叛逆程度,事情瞞不了太久——除非馬文三令五申,真正拿出大家長而非父親的身份命令,才有可能。

這等奇恥大辱,足以證明蒙斯特和巴特之間並無關係。

而且馬文也調查了一下,蒙斯特·夏的身家很清白。

他和巴特男爵的“結識”,是因為一次不愉快的經歷。

種種情況都表明,蒙斯特·夏是一個幸運的窮小子,一朝得“勢”,就和那些取了富家千金的窮小子一模一樣。

掌控這樣的人,對馬文他們來說,沒有難度。

從很早以前開始,他們就在這麼做了。

不少有為的年輕人就此加入到他們的戰壕中。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新貴族也有異曲同工的味道在。

“所以,你確定那個夏沒什麼問題,我們可以掌控他,為我們所用?”有人問道。

“是的,只需要付出一些……羅德伯爵,我記得您的小女兒到了適婚年齡了?”馬文問道。

“我小女兒不行,被我寵壞了,和你家的那樣,傲慢任性。而且,難看。”羅德伯爵搖搖頭,“但我可以收幾個義女。”

“我也可以有幾個教女。”有人藉口。

“各位!”

西多敲了敲桌子,“先不著急,重點是,我們有什麼辦法制衡對方。按照馬文所說的,他個人的戰鬥力很強不是嗎?”

不同於以前的“青年才俊”。

蒙斯特·夏無疑要危險很多。

“拉攏他只是開始,我們的目的是徹底腐蝕他,從他身上找到血脈力量復甦的秘密,這才是最重要的。他的確很強,但也只是一個人而已。”

一個人,難道還想要對抗整個貴族集團?

除非這個人是極為強大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