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椅上坐的是自然是同光帝。

同光帝,今年五十有六,在位三十餘年,二十出頭就當上了皇帝,算是大靜歷代皇帝中掌權比較早的。

可惜本身並非有能力的皇帝,哪怕粉飾誇獎,也頂多算一個庸君。

不客氣一點,就是昏君了。

畢竟在他的治下,大靜每況愈下,內憂外患,動盪到幾乎崩潰的邊緣。

再加上魔主橫空出世。

同光帝極有可能成為成為大靜的末代皇帝,亡國之君。

這位同光帝正死死盯著夏閻真。

昏暗的光影下,夏閻真可以看到一張聳拉蒼老的面孔,少說也有六七十歲的樣子。

不愧是皇帝,日夜操勞,一副早衰之相。

而且看他的樣子,估計連氣武師都不是。

氣武師實力有強有弱,但就算是弱者,長年練下來也能身強力壯,延年益壽。

同光帝遠超年紀的長相,就不像是個氣武師。

當然,也有傳聞說同光帝早年武藝高強,後來練武出了岔子,才會是一副蒼老的模樣。

總之,現在的同光帝就是個普通人。

而他旁邊的那個太監,不普通。

如果不出意外,這老太監就是大靜僅存的兩個大宗師之一。

具體名諱不詳,人稱“曹公公”,或者“九千歲”。

曹公公面白無鬚,面貌看上去更加符合同光帝的年紀。

實際上,曹公公年事已高,今年已過百歲,算上同光帝,服侍過三位皇帝,真正的三朝元老。

三朝元老的太監,也難怪有“九千歲”的傳聞。

位極人臣都不一定能辦到的事情,給你一太監辦到了,你丫還想有好名聲?

問過滿朝文武了沒有?

但曹公公屹立不倒,在這樣的關鍵時刻,還能站在同光帝身邊,除了大宗師的身份、實力外,也足見皇室對他的信任。

至少信任曹公公要勝過那群縮頭百官。

夏閻真打量著兩人。

同光帝盯了他一會兒,便雙目低垂,精力不濟的模樣,揮了揮手。

旁邊的曹公公開口:“魔主,陛下問你意欲何為!”

聲音高亢尖銳,和剛才的傳聲差不多。

“神母。”夏閻真說道。

“神母為何物?”同光突然發問。

“是我在問你,同光。”

夏閻真一路殺戮滔天,殺出來的威名,難道是用來和人扯皮的?

沒有讓這狗皇帝跪下回話已經是夏閻真好脾氣了,還敢反問。

隨著夏閻真這句話,曹公公頓時悚然,立刻擋在同光帝面前。

針刺一般的威脅之感傳來。

曹公公彷若自己被廢掉了所有氣武,丟到了百萬大軍的圍攻之中,又像是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隨時都有可能傾覆。

這就是魔主?

這就是魔主!

僅僅是殺意就讓人膽寒!

夏閻真不掩飾自己的殺意,曹公公這位大宗師立刻如臨大敵,同光帝更是不堪,全身都在不由自主地顫抖,上下牙齒打顫。

“陛下。”曹公公立刻轉身,按住同光帝的肩膀,注入氣武之氣,緩和同光帝的狀態。

“說吧,你們是不是打算召喚神母?”夏閻真問道。

目前的線索,已經足夠勾勒出大致的事情了。

那位已經被夏閻真遺忘名字的督察從艾爾莎口中聽到了“神母”的稱呼。

艾爾莎這位術士在和誰說神母?

結合榮光租地,突然冒出來的神母子嗣,極有可能是和派恩這位術士在說話。

派恩搞出來了一個神母子嗣。

神母本尊呢?

聖母,神母,多與白蓮教有關。

白蓮教的覆滅,以及其中隱秘又和朝廷有關。

派恩在榮光租地搞出神母子嗣,艾爾莎在皇朝,搞個神母降臨,合情合理。

而艾爾莎要做這事,必然繞不開皇帝。

所以,只要把這些相關人士都砍死了,應該就能阻止神母降臨了吧?

當然,在開砍之前,還是要弄清楚一些。

要有計劃,有效率地砍。

“神母,神母……”同光帝唸叨了兩聲,突然笑起來,“怎麼,魔主不是來人間降下劫難的嗎?也要在此事上摻一腳?”

“看來是你們打算召喚神母降臨了。”

夏閻真聽出了言外之意,伸手握住燃血劍劍柄:“艾爾莎在哪?”

差不多了。

“等等!等等!”

同光帝見到夏閻真的舉動,雖然沒有剛才那恐怖的殺意,卻也能猜到魔主要做什麼,忙不迭大喊,“你就算現在動手殺了我們,也無濟於事!”

夏閻真不為所動:“艾爾莎在哪?”

同光帝開啟曹公公的手,站起來。

曹公公眉頭一皺,並未多說什麼。

“你想要知道神母一事?”同光帝走下高臺,走向夏閻真,邊走邊問。

“看來你是想要說了。”夏閻真說道。

後面的曹公公卻是莫名臉色一變,厲喝一聲:“你敢!”

說罷,拍出一掌,氣息凝成一隻巨大的勐禽,隨著他這一排,利爪抓來。

“救我!”

同光帝的聲音響起。

曹公公這一擊竟然不是對夏閻真,而是對同光帝所發!

夏閻真一瞬間抓住同光帝,往身後一甩,同時連劍帶鞘往地上一頓。

青木之鞘的守護之光形成,擋下曹公公的隔空攻擊。

青木之鞘上的兩個能力,無論是青木之擊,還是守護之光,和劫火之面的火焰都是一個性質。

因此可以擋下曹公公的攻擊。

夏閻真身後,同光帝摔在地上地上,頭上的皇冠都掉落,頭髮散亂著,狼狽不堪。

事情的發展,變得撲朔迷離。

“逆子!”

曹公公的頭髮衣袍都在狂舞,朝著同光帝怒喝。

而魔主擋在兩人中間,他已經沒有了再動手殺人的機會。

“義父,我還不想死……”同光帝慘笑一聲。

“那是永生!”

曹公公怒道,眼前已經是黑色的劍光閃爍。

夏閻真沒有讓皇帝和太監把突然翻轉的戲份演完,先把這位大宗師解決了,再慢慢問同光帝不遲。

曹公公肉掌之上,氣息凝成堅不可摧的利爪,去抵擋燃血劍。

但這次可不是青木之擊,或者守護之光了。

燃血劍被夏閻真握著,作為他的“一部分”,無視了氣武之氣。

鋒利的劍刃輕易地削斷了曹公公的血肉之掌。

爆發的一抹火焰中,夏閻真順勢砍下曹公公的腦袋。

屍體倒下,滾落的腦袋,上面還帶著不甘、憤怒的表情。

對“宗師”一劍,對大宗師也是一劍。

只要嘗試和夏閻真硬拼,所有人都一樣,一劍斬之。

如果遊走纏鬥的話,倒是可以和夏閻真多周旋一段時間。

同光帝知道魔主能夠殺死曹公公,卻沒想到會斬殺得如此乾脆利落。

沒等他看清,戰鬥就已經結束了。

夏閻真收劍入鞘,看向同光帝:“說吧,這是怎麼回事?”

九千歲騎到萬歲爺頭上?

還認了皇帝當義子?

此方世界怎麼說也有氣武等超凡之力,氣武師其實不弱,主弱僕強,也並非不可能。

聽到夏閻真的話,同光帝從地上爬起來,當即解開腰帶。

“你幹嘛?”

夏閻真差點出手,一劍把這位噼死。

“我不是同光帝。”

同光帝說著,敞開龍袍脫下褲子,“我只是宮裡的小太監,小桂子。”

“咳。”

聽到這個稱呼,夏閻真咳嗽一聲,示意這位小桂子繼續說下去。

皇帝不是皇帝,是太監,有意思了。

事情的起因,要從當年白蓮教被覆滅說起。

白蓮教作為當初幾乎席捲天下的叛亂,徹底出乎大靜預料。

因為此事根本就沒有任何預兆。

雖然那個時候,大靜朝廷已經是腐敗不堪,可是因為氣武,還諸多奇門秘法的存在,大靜朝廷依然掌握著最強武力。

什麼農民起義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反手就給鎮壓了,輕鬆無比。

世家的話,到有可能形成氣候,但朝廷本就是由各種世家構成,又沒利益受損,他們豈會造自己的反?

如此條件下,大靜的統治原本還會固若金湯數百年才對。

然而白蓮教就這麼憑空冒了出來。

真正意義上的憑空冒出來!

海量的白蓮教眾,根本就不是大靜百姓,他們無父無母,沒有出生來歷,突然冒出來,席捲而來。

這也是很多人對白蓮教一無所知,只知道個名號的原因。

因為這玩意在爆發之前,絕大多數人根本就沒聽過。

就算聽過一些,以前的白蓮教也只是疥癬之疾而已,根本不需要重視。

誰也料不到會有如此數量的教眾出現。

憑空冒出來看的白蓮教,幾乎把大靜給打蒙。

接著,就在大家以為要山河徹底動盪的時候,白蓮教又突然覆滅了。

白蓮教的覆滅,大靜的反擊恐怕僅僅只佔據四成原因——不能再多了。

主要原因,是那些的教眾突然暴斃,消失。

就和他們突然冒出來一樣突兀。

最終,大靜抓住了白蓮教最高領導——聖母。

也是白蓮教唯一流出去為外人知曉一部分的人。

為什麼除了聖母外,沒有其它法王、護法、堂主香主之類的角色被人知道,因為壓根就沒有!

而在抓到聖母后,一切就開始了變化。

小桂子本來是曹公公諸多義子中的一個。

太監嘛,自身無後,收義子算是基本操作,曹公公的義子,從其他太監到外面的文武百官都有。

在白蓮教覆滅,聖母被抓,送到皇城後的某一天。

曹公公找到小桂子,看著這個和同光帝少時有那麼一點點相似的小太監,問他是不是願意做一件事情。

有這種平步青雲的機會,小桂子立刻跪在曹公公腳邊:“赴湯蹈火啊乾爹!”

然後,小桂子就被改頭換面,變成了同光帝——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