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炳坤的租屋。

鍾炳坤從學校回來,一進門就見曦和盯著手機螢幕,唇角浮現笑意。

女兒很久沒有笑容了,不知道她正在看什麼有趣的影片,竟然還笑了。

鍾炳坤想走過去看一眼,但曦和很快按了手機熄屏。

“爸,你回來了?晚飯吃了嗎?”曦和熱情地問。

鍾炳坤說:“在學校和學生們一起吃的。”

私立校都是寄宿制,全封閉,學生們吃喝拉撒都在學校裡。

從幼兒園一直到高三,十二年一貫制,各個學段都有。鍾炳坤身為學校聘請的小學部負責人,負責的是小學部的教學教研一塊工作,學校裡日常工作,他也會事無鉅細關注。

學生們的飲食安全,鍾炳坤必然是要關注的。

每頓飯,孩子們吃飯前,鍾炳坤都要先嚐一嘗飯菜,沒有任何安全隱患了,才讓學生們吃,所以晚飯鍾炳坤乾脆就在學校吃了。

這樣還省得開銷,畢竟他們現在要攢錢還給丁家。

“小鼓呢?”鍾炳坤向搖籃的方向看去,小鼓已經在搖籃裡睡著了,睡相十分可愛。

父親已經吃完飯,曦和便自己盛了飯坐到飯桌上吃。

“離婚官司是明天開庭嗎?”

曦和點點頭。

鍾炳坤道:“那爸爸明天向學校請個假,陪你一起去吧。”

曦和搖搖頭,如今鍾炳坤是拿著私企的工資,幹著私企的活,自是和以前吃公家飯的時候不一樣,請假是要扣錢的,他們現在缺錢。

“不用爸爸陪,我自己能行,只是爸爸明日幫我帶一帶小鼓。”

鍾炳坤點頭:“沒問題,爸爸明天把小鼓帶到學校去,學校里老師們多,大家都可以幫忙帶一帶。”

鍾炳坤見女兒低頭吃飯,便去拿曦和的手機,假意說自己手機沒電了,借曦和手機打個電話,實際是好奇,曦和起先到底在看什麼,能唇角露笑。

鍾炳坤開啟了曦和的手機,原來是關於附醫的一則新聞報道,報道的是一臺產婦羊水栓塞手術的成功,裡面著重介紹了附醫婦產科新秀鍾楚樓醫生在這臺手術中起到的作用。

杏壇新秀,竟是個男醫生!

就是那個給他打過電話,讓他與曦和重續父女情緣的男醫生。

鍾炳坤心頭訝異,回頭看了曦和一眼,她還在埋頭吃飯,不知道他已經窺探了女兒的秘密。

次日,曦和將小鼓託付給父親,自己去法院開庭。

丁家除了丁子由,丁子清也來了,在法庭安檢外碰到曦和,便給曦和甩了好大的臉子,說道:“法律也是不公平,孩子未滿六個月,男方不能提離婚,女方卻能提!”

丁子清鬱悶的是,離婚這件事上,誰是原告,誰有面子,誰是被告誰沒面子。

要不是大哥喜歡,鍾曦和給他們丁家當兒媳婦,她丁子清是萬萬看不上的,現在好了,終於要離婚了,但怎麼能是鍾曦和起訴離婚呢?要甩也是大哥甩她啊!

偏偏大哥還盤算著如何在法庭上挽回鍾曦和的心,問丁子清,按照慣例,第一次起訴離婚,法庭是不是一般不會判離婚?他和曦和是不是還有一年的冷靜期可以挽回?

丁子清很鬱悶,她盤算的是這一次一定要離婚成功,她要替大哥做這個主,且那一百萬彩禮錢不能就這麼便宜鍾曦和,不但要拿回來,且要算利息!

庭審以丁子由的“丁子清你他媽有病”的咆哮結束。

這樁離婚案原本簡單,但竟然沒有當庭宣判,因為焦點就在那一百萬彩禮上。丁家堅稱這是給鍾曦和的彩禮錢,所以要如數奉還,且要求算利息。

然而曦和說,這筆錢是她和鍾楚樓一起向丁子清借的借款,借款單上有兩個人的共同簽字,屬於夫妻共同債務,應該一人償還一半,她只需還丁子清五十萬即可。

法庭外,丁子由衝丁子清吼叫:“你攪什麼局,我說了我不想和曦和離婚!”

丁子清說:“大哥,天涯何處無芳草,你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鍾曦和看著爭吵的兄妹倆,無意觀戰,打算離去。

丁子清衝上來,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讓曦和險些從法院的臺階上摔下去,還是丁子由去扶了一把才站住了。

丁子由的動作讓丁子清炸毛:“鍾曦和,那一百萬就是給你的彩禮錢,你現在居然說成是夫妻共同債務,還要我大哥承擔五十萬的損失,你要不要臉。”

曦和淡淡的,“法庭上講究證據,我和丁子由給你寫了借條,兩個人都有簽字,明明白白,再清楚不過了。”

“就算是打了借條,可那一百萬全部被你父親拿走了,所以這錢也不該我大哥還。”

“證據呢?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這錢是被我爸爸拿走的?”

當時丁家這一百萬是給的鐘炳坤現金,並未從銀行走賬,這錢有沒有到鍾炳坤手裡,丁家的確沒有任何可以提交到法庭上的證據。

“只要丁子由同意和我離婚,五十萬,我一定一分不差還給你,但前提條件是丁子由必須和我離婚,至於丁子由那五十萬,你是要他還,還是不要他還,那是你們兄妹之間的事情,你們兄妹感情深厚,你不要他還,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丁子清氣得七竅生煙,指著曦和走下臺階的背影,同丁子由說道:“你聽到了吧,你看清楚她是什麼人了嗎?簡直蛇蠍心腸,大哥,你到底看上這個女人什麼了?”

曦和也不想自己變成這樣,但她知道面對無賴的丁家人,她也不能和他們講君子協議,必須以更無賴的手段對付他們。

她只想擺脫這段爛婚姻。

而丁子由並不想真的和曦和離婚,他對曦和的態度多半是被丁子清裹挾的,妹妹強勢,又財大氣粗,是丁家能作主的人,他常常被她裹挾著走,裹挾到丁子由失去理智。

“我看上她什麼了?”被丁子清質問,丁子由著急忙慌,追下臺階,而曦和已經不見了蹤跡。

身後是莊嚴恢弘的法院,丁子由立在臺階上,渺小又猥瑣。

為什麼他娶到了世界上他最愛的女孩,到最後卻是這樣的一地雞毛?

為什麼會走到如今的局面?

丁子由癱坐在法院的臺階上,整個人失魂落魄,但他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曦和此刻已經坐上了一輛小車,透過車窗看到丁子由癱坐檯階的畫面,心頭如死水,只有無盡的悲涼。

駕駛座上,鍾楚樓把著方向盤問:“鍾小姐要去哪裡?回家嗎?”

曦和回神,扭頭看鐘楚樓:“鍾醫生,好巧啊,你怎麼會在這兒?”

世界上沒有什麼無巧不成書,不過是有沒有心而已。

“我送你回家?”

曦和“嗯”了一聲。

車子從法院前的廣場上經過,將丁子由和丁子清都拋到了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