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憊只是一時的,很快就會有奧默叫畢澤起來,去趟廁所。

高中男生一起結伴上廁所什麼的是很正常的。

高中男生去廁所解決衝突是更自然的,實際殘忍的「Yeeeeart」聲也會傳來,但至少沒有『sa·yo·na·la』!的呼聲版伴隨爆炸而至。

這個世界沒有忍者殺手,但卻也有《忍者殺手》,就連知曉諸多異界文化的畢澤也分不清是創意的趨同還是文抄的成果,只能說神聖泰拉聯邦的科技力所致的城市畫風之中,有著相當一部分很契合‘賽博朋克’的舞臺。

也就只是舞臺了,畢竟泰拉之心會提供社會服務資金,提供全民義務保險,更大力發展各類娛樂產業,突出一個‘我要把你們養成廢物’。

偶爾會有一場‘反抗人工智慧領袖,世界屬於人類!’的起義,首先面對的不是槍炮,反而是陽謀的利誘。

它的存在,讓後世很多穿越者都感到微妙,頗有一種來到異世界正要一展拳腳,卻發現好像沒自己事了。

或者留下來享福也行。

有些邊區星球的殖民城市倒是有發展出真正意義的賽博朋克世道,不過那就距離這裡太遠,奧默姑且沒有那馳援數萬光年外受苦人民的真佛之心。

他最多道一句南無三。

南無三,實際殘忍。

不過說歸說,讓畢澤那傢伙鼻青臉腫回去也挺不好跟格蕾這種‘小動物’型的人解釋,所以奧默勉為其難地送畢澤去了趟醫務室,讓醫生用治癒魔法給他簡單處理一下。

“我記得這種魔法是刺激身體加速自愈,本質是折壽。”

走出醫務室的畢澤幽幽道,試圖喚出奧默的內疚。

但沒有的東西是呼喚不出來的,奧默冷淡道:“任由身體自己恢復也是一樣,只是你不會那麼快餓而已。比起說這個你還不如想想回頭怎麼面對格蕾,感覺那女孩兒沒怎麼接過黃段子。”

“唉,也確實,不過人也呆不久,而且今天的課不是自個兒刷題做卷就是老師講解,我厚著臉皮也就度過去了。”

什麼鴕鳥...

“你不是蠻喜歡那女孩麼?”奧默還記得畢澤在初見格蕾時有些手足無措,像是追星多年忽然見到明星的慌張粉絲,全無和班上其他同學交流時的遊刃有餘。

就連在奧默面前的搞怪玩笑都發揮不出來。

最後像是決定出招還弄錯了分寸。

說是步步潰敗也不為過,但也不排除對方路子野想要鍵走偏鋒。

先以壞印象引起注意再徐徐圖之什麼的,奧默自己沒什麼感情經歷,也對戀愛沒什麼期待,不過也看過些漫畫,玩過些遊戲,多少有些瞭解。

按理說虛擬作品裡瞭解的東西很難說能起到參考效果,更不太可能成真,但奧默是個相信可能性的人,相信世界這麼大,說不定就有某個地方能夠還原漫畫、遊戲般的情節。

謹慎的人很少會把話說死,他就是那樣一個謹慎的人。

“我想了想,”尚不知奧默已經在腦內想好自己能有幾步可走的畢澤,既沒有否認,也沒有認同,像是說起別的,“或許她在這邊的同伴,就那個來接他的人,可能會是埃爾梅羅二世。”

“又是你單方面認識的人?”畢澤問著,目光掃過遠處的教室,揚了揚臉,朝著門口站立的高挑男人方向示意,“是不是那位?”

身姿高挑,面如菜色,看起來缺乏休息的同時,還有著介乎於單純伙食太差以及存在腸胃隱患的問題。

奧默懷疑是後者。

不過不談氣色只談樣貌的話,這是位能吸引不少女學生目光的長髮池面,尤其是那副與筆挺西裝共同塑造的成熟氣質對這些jk而言更是難以抗拒。

那人光是站在那裡就是道獨特風景線,尤其是他原本在指間夾著的雪茄已經被一位老師奪走,整個人微微低頭接受數落,讓不少男性同學感到大快人心。

奧默並不在其列,他在意的是‘生面孔’這個標籤。

這種時候會在教室門口出現的生面孔,首先想到的便是:也來接‘參觀生’的相關者。

“啊,是,”看到那男人時,畢澤便也略略駐步,似乎不打算上去對話,“我還蠻恰這對的。”

“這對?”見他駐步,奧默也乾脆駐足打量那與格蕾匯合,直接朝樓梯口走去的倆人,“他們看起來可不像一對情侶。”

“現在或許只是師生,但是或許嘛,要說以後,那也說不準,”畢澤重新邁步,特意朝著與那對師生選擇相對的樓梯口走去,“倒是蠻期待他們認識的其他人有沒有也穿越過來。”

“很難理解你的思路。”

奧默心說這聽來有點像戀愛漫畫嗑cp,但想來言多必失,不如不說。

“倒也沒必要一定理解吧...”畢澤無奈,實在不想說什麼‘他們都是自己追過的漫畫裡的角色’,人都在面前了,就沒必要提及紙片人的說法,就當單方面認識的人就好。

雖然這麼一來就顯得他表現愈發奇怪。

“沒事,看得出來你不想回答,那就不提,我無所謂。”

“……你是烈海王嗎?”畢澤有些觸動又有些無語。

“那肯定是萬萬不如的。”

奧默一面說著,一面登上目標樓層的臺階,上課鈴也在這時響起,令他稍稍加快了步伐。

他對時間總是這般敏感,令本是懶散的畢澤也不得不加快步伐跟上,在踏入教室落座後,又將一頁紙遞給畢澤看。

紙上是感謝和道別,顯然是來自那位灰綠色眼瞳的兜帽女孩。

畢澤目光定定,或許是在想象對方坐在桌前寫下這些英文的模樣,過了好幾秒後,又翻過紙張看到背面記下的一串數字。

“她還沒有拿到正式證明,這聯絡方式應該是她那位同伴的。”奧默輕聲道,因為這門課的課堂老師已經走上了講臺,這就讓他倆交頭接耳不太順利。

畢竟他倆既不是同桌,也沒有後排靠窗的餘裕,也沒有第一排的燈下黑,有的只有不前不後,屬於是不上不下,卡在這兒了。

好在這節課寫作刷題,讀作自習,這就方便奧默丟個紙條過去。

【我準備記了一份,建議你也記一份,畢竟...】奧默也不說別的,只說,【班主任說她的歸屬是時鐘塔負責,和那個組織打好關係也算好事。】

畢澤點了點頭收起了那頁紙,而奧默也將注意力落在腦中晶片,確認了一番那個數字後,老老實實摸出試卷開始刷題。

這之後的兩天度過很平穩,除了網友凱利夫確實打款買下了那幾款超夢外,便沒什麼能佔用奧默記憶的事了,那位天狼星象徵也沒有再出現在地鐵裡,想來那樣功成名就的人物跑來坐地鐵應該只是心血來潮。

而畢澤又恢復了往日容易拉人血壓的模樣。

刷題、講題、改題,以及簡單迅速地體檢體考後,奧默就拎著筆袋坐在了考場之中。

瞥了眼考場前後都有放置的,直接用於遮蔽晶片的儀器,以及那些浮游於半空的警戒機器人,奧默又開始百無聊奈的觀察周遭的其他考生。

高考是神聖泰拉聯邦教育制度的重要一環,儘管是基於同樣的考題題庫選題,但實際考法與考場設計都是‘自有國情在此!’。

譬如迦南市高考曾推出過酷炫的沉浸式潛入考場,由主考官選擇考場地圖,將考題四散於各處化作怪物,讓考生憑著言彈與筆鋒擊破——一度引起熱議。

這裡是界門區,不是迦南市。

奧默所處的考場就和他曾所處的教室一樣,土得一匹。

最普通的筆試,最普通的考場,唯一不普通的只有各位考生:

侏儒、惡魔、馬娘、精靈、還有看不出是異族還是單純做了外觀改造所以擁有狗耳、貓耳、羊角一類的人。

一共三十位的奇葩集結,卻是連神聖泰拉聯邦常見種族的一半都不到,而且多多少少都掛著無比凝重甚至沉重的氛圍。

高考將決定他們的未來,或考上心儀的大學,或直接奔向社會的熔爐,即便泰拉之心的政策足夠讓一個人作為米蟲活下去,願意坐在這裡的又豈會抱著這樣的想法?

他們顯然都有目標,甚至於理想、夢想。

只是夢想這種東西,若是成真,便是世人心頭的璀璨,是任何東西都無法掩蓋的,產自人心的寶石。

可它更常見的狀態,便是破碎。

眼下那於奧默眼中所見的一枚枚寶石,或成蒙塵明珠,或是佈滿裂紋,甚至與已然有了破口,那些正是凝重乃至沉重氛圍的所在。

濃郁到彷彿能覆蓋整個考場,能讓奧默感覺自己彷彿已經半隻腳踏入了人生敗者組的名單之中。

運氣有這麼差嗎?

我還覺得自己的模擬考和刷題成果感覺都不錯來著......

甚至臨走之前還打住了莫里森準備祝自己高考順利的毒奶,出發之時甚至感覺狀態絕佳,若以賽馬娘訓練員的口吻,那便叫一個絕好調!

但現在,以他那一如既往出色的感知與洞察力在彼此配合之中讓他瞧見了這考場內的衰敗氣象,那氣象宛若某種不斷擴散吞沒人心的無名之霧,令奧默覺得自己心頭本有的信心都會被就此奪走。

多造孽啊!自己這靈覺會不會去報個考古系的第一天就失蹤?

或者去報道門,專攻望氣術是不是也大有可為?

奧默握著筆桿擺好架勢,看著前面一張張朝後傳遞的紙卷漸進,心頭胡思亂想,狀態表也稍稍朝著絕不調偏移。

好在發到面前的試卷令他著眼於現實,室內廣播的通知與主考官的提醒也令一個個許是同樣胡思亂想的考生們盡數回神,著眼於手中那些將決定下一步該往哪兒走的試煉。

這是一場試煉,一場來自過去的試煉,此刻那行於卷面的答覆都將映出每個考生過去的所作所為。

亦在這時,奧默想起自己過去曾無數次地研究賽馬娘賽事。

他關注每一位能夠憑發揮、憑速度、憑發言吸引他關注的賽馬娘,然後查詢那位賽馬娘所能查詢到的一切資料以確認她今後是否仍然還會成功。

他想到的不是那些失敗,而是那些得以接連的成功,尤其是那些噓聲不斷、雨流不止的賽場。

那樣的賽場亦有不曾放棄的夢想,每每研究那些賽馬孃的競賽狀態時,他也已然接近了她們那渴望勝利的心。

而之所以能夠篤定她們的成功,正因為他已然看到了那漸漸璀璨的寶石。

念及於此,他便明白。

勝利的法則,他本已見過。

奧默.林頓,絕好調。

划動的筆觸,平靜亦穩定,唯有那褐色的眼眸,隱有爭勝慾望帶動的血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