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頓事務所的公開聯絡方式其實相當豐富。

直接造訪自不必說,只要說明是為委託而來,事務所那常時開啟的防騷擾系統就會開門。

除此之外,更有電話通訊、事務所網站的郵件箱。

乃至於深度潛入聊天室的固定房間號——這是資訊領域的當面交流,正式程度甚至高過直接造訪,因為需要預約。

奧默並不會常態掛在深度潛入的房間裡等人來。

不過結果大家都知道。

以上的聯絡方式,統統沒人用!

事務所記錄的委託裡,幾乎所有都是奧默去對方那兒聊出來的,這能力四捨五入已經算是令人的同行了,都是跑銷售的苦勞人。

而在那極少數源自他人的委託中,最讓奧默感動的還是阿黛爾小姐。

她確實是用了郵件的形式發來了委託訊息。

但……發的不是事務所郵箱,而是他的私人郵箱。

啊這……

雖然理解對方為了讓自己看到訊息的考量,但還是讓他有種‘我擺在這兒的工作商討渠道難道是擺設嗎!?’的頹靡感。

而以上,就是林頓事務所如今的所有委託成立渠道現狀。

接著,突然間,有人在深度潛入房間留了申請預約。

那麼,身為事務所所長的男人,是該欣慰?還是狂喜?或是感動之餘的其他?——

——呵呵,是懷疑。

懷疑是人類進步的階梯,是探索未知必不可少的美德,但在面對客人的時候,卻是顯而易見的阻礙。

所以它需要被適當的掩蓋,而深度浸入的網路世界,正是有著這樣的條件。

能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肆意捏造形象的世界,哪怕是想當個布魯頓都沒人管你,保管沒人能看你的臉色行事。

奧默那不曾改過,始終都是那副火焰惡魔般造型的幻化,也是主打一個面孔過於僵硬——幾乎難以看出表情變化,連眼睛都是被火焰包裹的光點,只能聽語氣來判斷情緒。

而這,姑且還算是可以視作個人愛好的選擇,從外觀設計也能看出是用心捏人,鱗甲質感調製得相當細膩,沒什麼好懷疑的。

他對自己的網路形象自是有十二分的滿意,卻也沒想到對方竟是如此的……敷衍?

黑色斗篷,黑色兜帽,面孔下直接上黑霧。

這造型……介乎於逼格謎語人與黑暗系雜魚之間。

作為預設幻化選擇頁面裡的免費素材,那叫一個大眾且敷衍,標籤名字直接就是:匿名。

或許這也可以算是比較著急…看著那在怪獸卡片展櫃與怪獸模型展櫃間穿行,儼然是對其很感興趣的兜帽人,奧默難免升起這個想法。

當你懷著偏見去看待事物,事物的每一面都會體現著偏見。

這位兜帽客人無疑便是站在「可疑」這一定義的頂點,看起來簡直像是為了搶劫而踩點,在那些僅是展示意義的藏品面前轉悠次數過多,也待得太久了。

不過這裡是網路空間,雖然參考實際事務所的櫃檯與待客室復刻,但那一切事物也都只是浮於表面。

僅能進行基礎層面互動的資料,對方就算是要明搶也沒意義。

所以某位事務所所長保持著足夠的耐性,等到了對方終於轉到對面的座位前。

而他已經準備好了兩杯咖啡。

雖然深度浸入的食物,實質只是感官上的欺騙,但待客本也無所謂。

甚至因為樣板化的資料更易調整的緣故,品質反而會比親手泡的優秀,無限逼近茶座的水準。

令對方坐下,微微頷首後,便端起咖啡杯探入兜帽下的陰影,旋即感嘆:“真好喝。”

而這樣的感嘆,也讓奧默眼孔中的流焰微微晃動,好似很受用這份評價。

樣板化的資料調整都能感嘆……對方好像真的很急啊。

像是平日壓根沒接觸這個深度浸入系列網路,建立賬號也是在免費素材裡選了個最隱蔽的。

突出一份草率。

“您喜歡就好,不過既然客人您使用了這樣的形象,我們大概要省略自我介紹這一步了。”

“沒錯,我聽說在傭兵圈子裡,委託人和傭兵的身份都可以不重要。”

“事務所傭兵還是不太一樣的,”惡魔搖了搖頭,看著那放下咖啡杯的兜帽人,“我們會嚴格按照條律,也會正常記錄傭兵的行動,雖然允許委託人匿名,但卻很難遵循某些背離法律的委託。”

“遵紀守法的傭兵也能叫傭兵麼?”

“所以也有不少自由的同事,稱我們為協警,條子手中的刀,安全域性的獵犬——不過這些都無所謂吧,您特地以如此正式的方式見面,總不會是來找我探討傭兵概念的差異。”

“確實如此,有那麼一份委託,讓你幫忙找兩個人,你能接下麼?”

“我想,我總歸是要了解這兩個人是誰,並進行難度上的評估。”

“奧特曼賽羅與奧特曼捷德,”兜帽下的聲音迅捷而又平穩,“很好找的兩個傢伙,對吧?”

“聽起來確實,以那兩位的知名度,只要抵達光之國的宇宙就不難打聽,”惡魔微妙道,旋即嘆了口氣,“但本事務所並不接受跨界的委託,至少目前,我們還沒有與兩界安全域性達成這樣緊密的合作,”

“還是說……”沮喪的惡魔又重新抬起頭來,疑惑地看著他,“您有那倆位抵達這邊的證據?”

“一定得有證據麼?”

“也可以沒有,”微微傾下身來,以拉近高度的惡魔搖了搖頭,“但本事務所小本經營,還是趁著學生創業的政策加持才辦起來的,所以這種缺乏成果的尋人任務,得添上一份額外的勞務費保底條約才行。”

“你不問為什麼找?”兜帽人揚起頭來,帽下宛若貼圖般的陰影仍在,“事務所要遵紀守法不是你說的?”

“偶爾也會有些小朋友為了追逐熒幕中的形象而跑去事務所裡,用自己幾年來的壓歲錢積蓄來尋個憧憬,客人難道不是這樣的人麼?”惡魔那十指交叉的雙臂微微晃動,同樣抬起的雙眼中透著顯而易見的疑惑。

他鬆開雙手,稍稍直起身來,扭動著那倚在沙發上會有些不適的摺疊翼翅。

“尋覓兩位奧特戰士卻是違背法律——這樣的潛意識邏輯很危險啊,客人。”

尖銳的指尖搭在桌面,木質的表面在其旋轉下浮出生動的劃痕:“我想您應有一份常識認知,事務所傭兵因為常與警署合作,也會幫他們留意可能存在的犯罪者。”

“我要找那兩位當然不是為了違背法律,但你們傭兵找人不是常常用些灰色手段嗎?事務所傭兵也一樣的吧。”

“這就屬於商業機密,不在聊天的範疇內了。”

惡魔遺憾的搖了搖頭。

“所以您這個委託還下嗎?如果有證據的話,我倒是很樂意接的,不用保底費用也接。”

“畢竟我們這類使用怪獸力量的人,對奧特戰士這一群體也是相當在——”

轟!!

話未落,便被沉甕的聲響打斷。

赫然出現在兩人之間的,是一道漆黑的慘烈豁口,宛若一道長及數米的無形巨刃砸下,輕易撕開了桌面與地面,顯出貼圖下方無序的資料。

宛若對應一般,上方同樣橫貫一道巨大的裂口。

碧綠色的背景色充斥著紊亂的資料流,下一秒更是傳來更進一步的巨響,令對面的兜帽客人整個站起。

而惡魔仍然坐在自己的沙發位置,只是仰頭看著那裂口中忽然墜出的一道黑白花紋的人形。

——以被一道漆黑的高跟鞋騎士踢般的造型落下,且那高跟鞋的鞋跟更有頻頻火光乍現,直至與踩踏著的對方一同落至那無序的資料面。

“意外的風景。”

仰視著那還踩在別人身上的雙槍魔女那正對著自己的南半球,在日常生活中經歷過數次‘磨礪’的惡魔,也終於不必強行讓自己挪開目光。

“這傢伙還蠻鬧騰的。”

沒在意搭檔的讚歎,而是先走出兩步,旋即猛然一個回身,將那儼然是電腦生命體達達的身體一腳踹出,撞在對面的身上,更餘力不減的撞上沙發,硬是帶著沙發推移數米遠的貝爾斯塔獸,一個甩手,便將手中的一柄‘蓮藕’丟至惡魔的爪中。

而她自己騰出的手,則是用來撿起那方才隨著達達一起墜落在一邊的巨斧。

“只收集這個就行了?”她拎著那金與黑交織的沉重斧刃,倒是舉重若輕,問向一旁正在把玩手中三管霰彈槍的搭檔。

“可以了,加拉特隆MKII的加拉特隆之斧,能扛下究極賽羅之劍和加爾奈特爆破都無損的武裝,也會是加拉特隆卡片升級的素材參考。”

抬起頭來,打量著貝爾斯塔獸拎著的斧子,目光尤其落在其正中那明顯屬於資料集中點的暗紅核心上。

“完全聽不懂,總之就是你那龍頭裝甲能升級對吧?”

“這就算是聽懂了。”惡魔打了個火花四濺的響指,站起身來,與對方互換手中的武器,險些沒抓穩那沉重的單斧。

再看那不速之客皆是早已消失不見,只剩狼藉殘存的資料大廳。

“對方的資料路徑蒐集得怎麼樣?”

“只有一半,中途抓取效率太差了,”貝爾斯塔獸嘆了口氣,轉動手腕甩了個槍花,“這個形態也很不擅長魔力迴路的分析。”

“有一半就夠了。”

“你不會要我退化回去補全剩下的吧?”

“怎麼會,讓別人分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