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車與汽車的駕駛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正如其對應的d級駕駛證與c級駕駛證,a+及以下的駕照,在法律意義上便是不可混用。

丸善斯基對奧默的賽車水平其實並沒有多麼期待,畢竟與因為被他超越過一次方才念念不忘的成田白仁不同,這位老司機並未見過奧默在車道上火力全開的模樣。

她的賽車邀請,僅僅是一種隨性的招呼,建立於特雷森的馬娘與訓練員都鮮少具備駕駛資格,更別說自己開車的前提。

委實說,在她入學以及畢業後的這麼多年以來,就沒見過哪個馬娘或是訓練員會開車來學校的。

這也是這個時代的現狀。

便利的公共交通系統,與那健全的自動駕駛ai雙管齊下。

除了客運載具的職業者外,願意購買私家車並手動駕駛的群體,正在逐年變少。

哪怕是在年輕人群體中有著特殊情懷加成,依舊能夠給擇偶權進行一定程度加分的摩托車與跑車,其銷量也是在逐年降低。

倒是通常家用車銷量一直平穩,畢竟智慧ai已是如今的家用車標配。

手動駕駛系統自然是不可或缺,其相關公司的使用次數統計,也是整體呈現一個斷斷續續的下降波浪線。

不過,對於賽車賽事群體而言,這種現象的衝擊並不算大。

畢竟就算是過去,大傢俬家車開著玩的,以及為了生活便利的,也都不是衝著比賽去的。

真正會為了比賽努力的,本就是屬於少數的特殊人群。

只要仍然有著親手掌握速度與技巧的渴望,只要仍然有著足夠高昂的獎金與受人景仰的名望,比賽就還會舉辦,選手便也仍會湧現。

而丸善斯基,便也不缺退役後的舞臺。

競馬場上叱吒風雲的傳奇賽馬娘,在賽車場上也有世界級的實力。

可就算如此,比起幾乎每個月都有,甚至倘若不介意等級與區域,可以說是每個月都有好幾輪,根本忙不過來的馬娘賽事。

賽車界的比賽頻率可謂相當的殘念。

雖然地方賽事頻率還是蠻可觀的,但也很難有像樣的選手。

這就讓丸善斯基顯得非常的閒。

對交際圈裡的有車選手也是常駐問候——“要不要來賽一場?”

她甚至不介意對方的車是什麼型號,效能是否過剩,只要是手動駕駛那一派的就行。

說到底也只是和朋友鬧著玩。

既沒有真指望對方與自己比肩,也不在乎對方搭載了類似傳送裝置的方式作弊。

這是世界級賽車手的餘裕。

在這同時,她也具備自身作為世界級賽車手的自我認知。

這份自我認知的表現,其實在她作為馬娘時便算是足夠熟悉。

在賽道,在車道。

她見過氣餒乃至一蹶不振的馬娘,也見過氣餒乃至一蹶不振的賽車手。

對圈內朋友發出邀請是並跑般的申請,但對圈外朋友發出邀請,卻只能說是一種玩笑。

除了某家賣豆腐的,哪個開私家車的會願意跟世界級賽車手比賽啊?

所以她也完全不在意那位林頓訓練員好幾次的敷衍。

畢竟只是玩笑,是在對有車朋友才會用上的聊天卡組常見起手,所以當她朝奧默給出‘賽車還是賽跑,你必須選一個’的選擇題時,反倒是在期待著賽跑。

本就沒指望賽車,不如親眼見識見識那讓群裡熱烈討論的錄影正體。

要知道閒暇如她可是常駐各個聊天室和umastagram論壇的。

在白仁、千明、魯道夫等人一同討論林頓訓練員在序盤、中盤、終盤之流的速度與擺臂、邁腿跑姿的準確與否時,她可一愣一愣的。

這種類似‘對著別人的試卷題目解法激烈討論’的模樣,倒像是回到了現役時期。

——和朋友,和訓練員一起分析其他選手跑法、訓練模式……她懷念著那樣的光景,心頭卻也不可避免的升起強烈的違和。

能讓她這群老朋友這麼討論的物件,不該是個新秀馬娘嗎?

而且還是足夠出色的那一種。

像是有機會三冠達成的東海帝王,也像是要平穩落幕的託尼比安卡,怎麼是個……

……是個訓練員啊!

這就讓她對那本不是很上心的新人訓練員提升了些關注,而當聽千明說他去了鴻英時,本就在倫敦消磨時間的丸善斯基便是立馬主動出擊。

奧默以為是街道邊巧遇的招呼,實則是對方提前蹲點的結果,至於怎麼得知的路線……

某位漆黑週日只有在這種時候,顯得如此的熱心。

恨不得奧默和他的摩托車一起被丸善斯基創飛,反正那傢伙和那傢伙的車都一樣結實,被創也可能是車壞。

大膽一點,兩邊一起起飛!

那時的丸善斯基還驚訝於這位週日委員的熱心與服務之周到,在她還在給千明詢問對方位置時,那位委員便主動聯絡了他。

頻繁提供座標的模樣,可謂與當初府中競馬場的態度截然不同。

雖然不清楚為什麼,但總之先謝謝吧。

但現在……

丸善斯基完全沒想過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她不理解!

明明小千明和魯道夫都對那位訓練員的情商和洞察力評價很高,而她也在幾次短暫接觸中注意到了這一點,但為什麼會答應賽車呢?

甚至還放棄他那輛‘看起來就像是進行過非法改裝,應該能跑得比市面上的摩托都要快’的,極具diy元素的摩托車,任由自己準備賽車……

這是……

寧肯破罐子破摔,也排斥著賽跑嗎?

明明是和賽馬娘這樣的跑者長期接觸的訓練員,且還是個不應缺乏運動的傭兵。

丸善斯基有些無言,覺得這之中或許還有發生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但事已至此,那種事也無所謂了。

站在訓練場上,她要專心和這些後輩們並跑。

放水並不合適。

之後,站在訓練場邊,她也不方便多想,而是要擺出認真架勢地,操作著手機。

扯過幾次的玩笑當了真,那她也就不能單以玩笑態度對待,正想著是要拖關係弄一輛賽車,還是直接從自家車庫讓對方挑。

至於賽跑,對方不想跑…那就不跑吧。

雖是頗有幾分好奇,但若說執著,卻也談不上。

就像邀請賽車一樣,都是順手為之,被拒絕也無所謂。

反倒是接受了的話……

“你確定不考慮考慮摩托麼?摩托車賽的賽車我也是有點聯絡門路的。”

一通電話,叫家裡的從侍們將車庫裡的賽車都開到賽車場地前的模擬賽道前,丸善斯基再三考慮,還是希望對方認真一些。

她都擺出這幅陣勢了,如果真是一點對抗性都沒有,那還是挺無聊的。

就像之前那五位姑娘們和自己跑步時也都是鉚足了勁,一個個都沒被自己拉開太遠,看起來也都是很有能力的後輩們。

令她不免升起幾分‘興許時代確實是變了吧’的感慨來……

雖說沒有用上自己在三女神體系外的力量,連領域(zone)也沒開,但也有自信拉開那仍在她的記憶、她的幻想中的對手們,足夠遙遠的距離。

但這批後輩卻在那些記憶之前。

哪怕是那在初賽表現不佳的愛麗速子,也超越那虛影三個馬身。

便也不禁想起那同樣是在聊天室裡見那幾位老朋友們,談論著業界變化的話題。

那還是她自己高強度參與的話題。

擁護著‘馬娘們會越來越快’觀點的她,在那時便有了最清晰的感觸。

賽馬如此,賽車亦是如此。

建立於足夠穩定性下,更高的碼數,更高的功率,都在令賽車技術要求不斷攀升的同時,考慮對賽道的相應改造也是賽車界一直都在進行的革新。

遠比賽馬界更加頻繁,卻也更加平穩。

畢竟一般主辦方都很難像ura協會那樣招黑。

丸善斯基對此自然也沒什麼意見,倒不如說樂見如此。

當代賽車的效能以及操作難度,對她這樣的賽馬娘而言,也遠遠沒到會感到吃力的極限。

反倒能讓她更進一步地,感受那份即便脫離了草場,也仍然得以體會的風馳電掣。

追求速度的賽場,都會是馬娘熟悉的領域。

在這樣的領域中,便也總是希望彼此都能認真。

而不是湊合著開開/跑跑。

然後她便看到,那走向一輛輛跑車,左看看右瞧瞧,還蹲下身觀察輪胎、底盤,一副煞有介事的奧默,回頭對她招呼道:

“不用,這些車也都是一個規格的不是麼?只是不夠傳統。”

他說著,又湊近那洞開的車窗,打量著內部的儀表。

“林頓訓練員是對車很有研究的型別麼?”

丸善斯基有些意外。

時代變了,男人喜歡槍車球的刻板印象也難以保障,她就很少在圈外見到懂得跑車配置的人。

“談不上,只在必要的基礎階段。”

“必要的基礎階段?”這種說法讓這位見多識廣的馬娘都有些困惑。

然後就見對方緩緩起身,探手入懷,從西裝內側摸出個證件。

“否則每過六年的駕照復考,不給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