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的世界,總是有著諸多朝著數碼世界演化的風景虛像。

以及,無數猶如電路板般繁雜的線性架構。

那些架構由繁複的程式碼組合,與風景虛像一同構成妨礙視野的‘障礙’,也形成了不同機型的資料壁壘。

懂得利用自身優勢的數碼獸,總能輕易跨越那樣的壁壘。

但這些線性架構還是能夠作為‘資料叢林’的樹叢,起到樹叢常有的意義:

掩蓋一些存在的形跡。

乃至痕跡。

女巫獸完全能夠察覺。

儘管那痕跡足夠淺澹輕微,但作為研究高階程式碼頗有成就的數碼獸個體,她有能力再現那‘魔法’的執行。

追根朔源,便能找到某位馬孃的終端之中。

——魯道夫象徵

“你偷窺都是這麼光明正大的麼?”

自那資料的世界迴歸,女巫獸便朝著那好似已經等候她許久的巴爾獸x發問。

而對方,只是答非所問。

“我本以為你的立場堅持至少能有那麼幾天。”

“我也沒想到你的矜持連那麼幾天都沒有,”女巫獸奚落道,“這算當著我的面偷窺吧?偷窺那傢伙和那馬孃的交流。”

“你真把他當做盟友了?”巴爾獸x平靜問。

“我倒是想問你是真把那傢伙當盟友不成?”女巫反問,抬手按下那承託自己的掃帚尾部。

她以此抬高坐姿的高度,但就算是如此,她也難以和那巴爾獸x的身高相提並論。

氣勢終歸要弱那麼幾分,哪怕她身旁那身形過於長條的黑貓在一旁作恐嚇炸毛狀也是一樣。

倒不如說後者的表現只會惹人發笑而已。

但巴爾獸x卻是不怎麼喜歡笑的數碼獸。

他的臉上始終平靜,甚至沒有被以問話回答問話的不耐煩。

高貴之王始終高貴且從容,便令女巫更覺不爽。

“你真覺得,那傢伙能發揮裝甲體的力量?”

“可能性很低,”巴爾獸x回道,“成年人類,除非自小保持那份情感,否則很難喚醒裝甲體那沉睡的意志。”

“我從那傢伙儲存的資料裡翻過,那個月馳象徵啊,沒救的……”

毫無保留的厭惡神色自女巫獸的臉上顯出,被臂套覆蓋得如利爪般寬大猙獰的手指,更是做出了驅趕的動作:“不純粹,一點都不純粹,更別說那所謂的自由意志了。”

“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畢竟你應該能夠翻到那傢伙更多的痕跡。”

時至今日,人類的太多資訊都在資料中得以記錄,對數碼獸而言,這是一種極致的便利。

但若是它們真打算藉此做些什麼大事,便也有數次軍團遠征的慘敗充作警示。

翻個人的資料還不至於引發新的兩界交戰,女巫獸相信以巴爾獸x這‘不太乾淨’的手腳不會不翻那人類的資料。

但對方卻只是沉默著,並且仍然保留以那彷彿面癱般的神態。

然後迎來一道暗紅色的銳風,在他領口的白袍圍巾處切出一道小小的豁口。

“既不打算開口,還敢送上門來……”深紅的皮質指套還懸在半空,女巫獸的眼中閃沒著漆黑的電蛇。

倘若細看,便能察覺那電蛇是由無數0與1的編碼構築。

那是被引導活化的穩定資料,一如現實中被個人意志調動活化,填充以龐大術式的大源魔力。

魔法師調動魔力,數碼獸調動資料,兩者之間並無不同,就連對施法者的『容器』體量要求也是一致。

一如技巧生疏、基礎不足的魔法師難以構築大型魔法,成熟期的數碼獸難以動用太過龐大的資料。

但女巫對高貴之王的挑釁卻是無比自然。

“你就像是忘了我們曾經的關係啊,巴爾獸x。”

漆黑的電蛇愈發密集地聚集於暗紅的指尖,其中卻又隱隱透出幾分冷硬的金屬色彩,隱隱勾出幾分虛幻的輪廓。

輪廓雖然虛幻,但那空洞肅冷的槍口卻是無比真實。

“當著我的面窺視我的盟友,這筆賬就在這裡清算如何?”

空洞的槍口映在暗紅的童中,巴爾獸x的眉角微微抽搐,暗紅金屬覆蓋的鐵爪也朝著一側懸浮的法書上湊近:“…換做過去,你會傷得很重。”

這威脅意味的話,落到那女巫獸的耳中顯然與挑釁無異,於是她那虛握雷霆的手臂也被蔓延的電蛇一併覆蓋。

好似血色的臂套被額外套上了一道漆黑的袖管,其五指更是被黑色的雷霆暈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龐然輪廓。

“行啊,我還沒見過你在被那抗體改造後的力量,不妨現在展示展示。”

“我說過了,那是過去。”

書頁在驟然的狂風中翻卷,巴爾獸x的腳下浮現一道圓陣。

便在女巫獸驟然扣下扳機,那漆黑的電流也因而從臂膀朝著全身覆蓋時,三枚彈丸都擊在了那紅光的空處。

巴爾獸x,消失在了原地。

落到女巫獸眼中,只是一種‘跑了!’的結論。

如此荒誕。

儘管她清楚,那位極端理性的高貴之王是覺得衝突是無意義的浪費時間,所以才選擇直接走人,但她還是沒那麼能夠接受。

接受昔日那般好戰,那般不拒挑戰的傢伙,變作如今這幅模樣。

走這樣一條路,真是愚蠢!

女巫的手腕震顫,衝擊。

以比起技巧,更像是蠻力那般,不符女巫獸形象的姿態——撞碎那幾乎成型的臂套與肌體資料外殼。

方才露出五指纏繞的微縮法陣。

女巫獸中止了自身的進化程序。

而那法陣,說是數碼密碼,亦或是高階編碼組,也並無不可。

也只有這種東西,才能如此自由輕鬆的中斷資料的轉化擴充套件。

比起當初需要憑藉些許犧牲才能抵達的結果,眼下這份能夠抬手可破的輕易,正是她所追求的便利之處。

我果然還是更喜歡玩程式語言…

望著那空處,再回過目光注視著眼前灑落消泯的漆黑碎片,這麼想著的她,撇了撇嘴,重新將手搭在差點消失的掃帚上。

一旁長條的黑貓也旋即趴在肩頭,做出一副鬆了口氣的表情。

畢竟若是女巫獸真的跳級進化,那它就寄了。

女惡魔獸尚且還有存在自我意識的變化圍巾可供它化身,化作貝爾斯塔獸就純屬是功能還殘留,但意識卻歸還原主。

誠然,這一系的使魔與主人本為一體,但它顯然也還沒有做好就這樣歸還的準備。

“又不是不會變回來,你急什麼?”看著它的女巫獸啞然失笑,心情也算是有了些許改善。

再次拍了拍掃帚,懸浮起飛,朝著自己的女巫小屋。

倒是沒打算把這次衝突也跟那傢伙說一說。

等他覺察自己的暗示再說吧…

女巫獸想。

雖說找藉口打人的時候可以一口咬定為盟友,但這實際上呢……

能力還得再看看——女巫獸如此判斷。

作為不以數碼暴龍機為聯絡媒介的,數碼獸與人類的組合。

她與奧默.林頓這個人類,也就並無‘被選召者’與‘搭檔’那般的硬性聯絡。

並且彼此相遇,也都不是從各自的幼年期開始。

拋開孩子的感性思考,成熟期的獸與人都是直奔主題,考量著彼此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