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奧默從屋中走出時,他的目光便率先朝著正前的遠方,便見一顆巨大的榕樹留下大片的餘蔭,餘蔭下站著六名女性。

“小蛇!有問出什麼嗎!”

新條茜遠遠的招手喊道,臉上洋溢著顯而易見的期待。

而與之相反的,便是站在她不遠處的藍髮龍女。

本還只是冷著一張臉的織,在瞧見奧默出現的瞬間便是面色微變,接著更隨著奧默的步近而同步遠離,當奧默走至人群之前時,她已是幾乎要退出人群。

她差點就能真正退出去了,可惜有魯道夫象徵、千明代表那一左一右擋在她路上的腳步,更有仍拎著兩把劍的切列尼娜默默地繞至兩人身後。

直接堵住了織那本還能從兩者之間瞧見的視野。

而這宛若早有排練般的配合,便令那龍女臉色一青。

她自然不懼這三人的組合,即便她一度被其中兩者所傷,卻也有著重來一次不再輕視絕對能贏的信心。

但她若是真的動手……

“比較遺憾,問出了更多的問題。”

那個聲音,那個即便少了幾分沙啞與漠然,也仍是低沉得熟悉的聲音,或許就會重新補全缺失的部分。

於是她便只能頓在原處。

甚至得重新轉過身去,強迫自己注視那危險的存在。

但那位存在卻沒有看她。

這本是令她稍感安心的好現象,但她注意到那存在關注的物件便又會憤怒。

——她還記得就是那個粉發的人類帶隊突然要砸她的愛機。

在激怒自己後,卻又躲在最後方,甚至就連被那存在扼住命脈時,對方也仍在進行死性不改的發言。

之後就算是被那位存在抓過來致歉,卻也是一副缺乏誠意的模樣,令她第一次意識到——那不起眼的人類中竟有如此可惡的存在。

可就算如此,她也難以提起動手的勇氣。

她更無法理解那位存在為何要如此‘低聲下氣’地與這群人類相處。

就算那五人中有二人帶著疑似同族的氣息,卻也決然與神明無關。

想來不過是略加關照的程度,更別說其中還有三個明顯毫無背景的普通人類。

若說祂在隱藏身份的話,經歷過之前的事也不應這般平靜才對。

活在千年前的織,完全無法理解眼前這一幕的狀況。

也不太明白這群傢伙的一些用詞與話語。

“他確實是牽牛星沒錯,至少會與牽牛星有著直接關聯,或許疑似夕小姐她們的狀態,也因此無法指望,他連過去的記憶都要在夢裡拆解。”

“這算什麼問題?他記不清?”

“對,只有些模糊不清的記憶,反而容易混淆事實,事實上他之前甚至提到了夕小姐。”

“誒,夕小姐?”

開口的是她眼中的第二位普通人類,一個卡特斯女人,沒有和那魯珀一樣掌握過於獨特的技藝,而是和大部分她認知中的普通人類一樣,有些獨特的天賦,卻也沒有如何的開發。

這份弱小,才是她熟悉的現今人類。

相較之下,那倆大抵得到過神明寵愛的庫蘭塔女人,以及那個不知何處練就本事的魯珀女人,根本不符常規。

那群人類不是向來歧視女子麼?怎會能讓這麼個女人臻至這等程度?這是她最疑惑的點。

相較之下,前者還只是少見,畢竟確實有些神明自甘墮落,會接受那些人類的貢品,而那貢品有時會包括人類自己。

那倆庫蘭塔女人也確實頗有姿色,不輸某些同族的人類幻化,雖然以人類的喜好而言,年紀有些大了,但神顯然不在乎這個。

真要在乎年紀的話,神眼中的一切人類都不過是稚童。

何況祂們都能喜歡人類了,心智八成也不正常——織便是不止一次的聽父王這般講。

分明人體通常都為便利所化,而非審美選擇,結果卻會有神與人類生活,甚至生子什麼的……

這愛好多少有些特別,很難不遭受同族的偏見。

織亦是無法理解這樣的選擇,所以當她看到那位存在竟不在乎那人類的冒犯,顯出那般異常的寬容與溫和時,她的眼中也不免泛起幾分古怪。

該不會……

祂也有那樣奇怪的愛好吧?

她剛在心頭做出這般冒犯的揣測,卻突然聽對方朝著這邊招呼:

“織閣下。”

“……叫我織女即可。”剛想著就被對方叫到的織女,差點以為自己的想法被看穿,頗有些心虛的同時又保持著下意識的冷漠態度。

但還是在話上洩了氣。

沒辦法,對方有著與父王相似的貴氣,必然是一方天地的君主,更別說她已見過對方最為凌厲的模樣,短短几個照面便彷彿要將恐懼刻入心底,令她實在擺不出那面對爬山客們的高傲淡漠。

這要弄不好又被拍在地上火球探臉怎麼辦?

這類存在的脾性總是變幻無常,遠不能因為他此刻與那些人類和顏悅色,就相信對方不會突然暴起。

她甚至為此轉以人類的文化給自己合了個‘織女’的稱呼,就因為對方好像對人類確實寬容,之前甚至還對那個豐蹄男人的安危極為看重,特意來問自己是否有挽救他的能力。

她當然是有的。

雖然對真正的同類搏殺極不擅長,但在涉及各種功能的材料編織上,她卻是有著首屈一指的天賦。

也因而得以被父王無比看重,委派以長期機杼的職責。

就連那個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怪胎,也在當年特意來找自己求一份能扛三千度高溫的挽具。

相較之下,區區令血肉再生,讓器官復甦的編織,更是手到擒來。

“我想我有個問題需要你的協助。”

“…妾身定當知無不言。”

“那麼敢問,”他輕聲,說出那個與空小姐簡短交流後得來的名字,“織女是否知道夕娥。”

“……”

“看您的反應,我想這個問題能有不少收穫。”

“不…呃,林頓大人難道會讀心?”

“常有人這樣誤會。”

“其實也和讀心差不多吧,”茜插嘴道,雙手叉腰道,“小蛇是能看穿你想什麼的哦!說話最好老實點。”

“現在不是你點威嚇的環節,新條小姐。”奧默有些無奈。

“可是……”“先讓奧默說。”

茜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切列尼娜上前拉了回去。

“林頓現在不需要打配合啦,”立刻跑到切列尼娜一旁的空也在試圖打消茜繼續發揮的心,“而且我老覺得這個模擬怪怪的。”

“太真實了對不對?”

千明亦是加入了嘀咕:“我聽說羅德島的那位夕小姐是有畫虛為實的能力?”

“對啊,像林頓之前的那個形態,”空點頭,“真正的房間應該會被破壞才對……”

“但作為一個七夕節專案,”魯道夫象徵扭頭四顧,望向這若是系統渲染,定將耗費不少的風景,“它的內容量不該這麼大,這麼耗時間。”

“對誒,牛郎織女也都彼此不認識,難道接下來還能跳時間?”確實被這邊話題吸引了的茜加入討論。

“也可能光速發展哦!”千明提出個被漏掉的可能性,“這裡畢竟是古代嘛,聽說你們這類異界的古代都很早就結婚生子?甚至經常因為父母的要求和陌生人結婚。”

“政治婚姻的話,現在也有。”魯道夫皺了皺眉。

“但是也不多見嘛,想想現在婚姻約束力那麼低,”千明擺了擺手,“政治聯姻也都不靠譜了,不過話題是不是扯遠了?”

“我有個問題。”切列尼娜舉手。

“請說,切列尼娜同學。”茜立刻搭腔,引來對方那沒脾氣的一瞥。

“這個專案到底是想讓我們見證牛郎織女的故事還是改變牛郎織女的故事?如果只是見證,我們所有人都很多餘。”

“對誒,有沒有可能有很多結局?”

“關於這一點,我想提醒一下。”

陡然間的男聲加入了對話,令所有人扭頭看向那剛與捂著腹部好似傷口還在隱隱作痛的織聊完的奧默:

“你那邊聊完了?”

“取證要多個階段,現階段的聊完了,”奧默攤了攤手,“不過比起這個,我得提醒一下各位一個衝擊性的事實。”

“牛郎織女之間,很可能沒那樣傳統經典的故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