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真好啊。歌曲可以滋潤人的心靈,這是lilin(人類)所產生的文化精髓。」

——by渚薰。

雖然曾在記憶裡的作品裡說過這樣的話,但在更多時候,渚薰對音樂的愛好都體現在他那宛若繫結出現的鋼琴上。

偶爾也可以是小提琴。

至於唱歌本身…奧默記憶裡只有過他哼歌的情報記錄,吟唱的還是歡樂頌的旋律。

關於《eva》系列對歡樂頌的堅持姑且不談,結合奧默在廳堂中所見的記錄,這位名為渚薰,擁有生命之果的力量和人類身心的存在,其生活感雖是不多,但卻相當的愛好音樂。

這一愛好,便在第二樓完全體現。

掛在牆上的小提琴、吉他、貝斯,置於牆邊的大提琴盒、架子鼓之流,甚至還有他無比眼熟的播音裝置和調製裝置……

若說一樓的大廳物件顯出這人個性上的貴乏,那這二樓就完完全全為音樂而生。

以至於奧默剛從樓梯口走出時都恍忽了一下。

若他是奔赴戰場,那麼這一次愣神便將是致命的。

但他踏足的只是一間音樂室。

甚至落地窗前還有大開的陽臺,方才有著一開始便隱隱穿透著他人美夢的樂音。

那樂音到了此刻也不曾停止,奧默已經看到了那靠近陽臺的大鋼琴,以及那鋼琴面前的倆人。

正並排相坐,四指連彈的同時,留給奧默等人一個背影。

這看起來是個絕佳的機會,令尚在打量這二樓樂器的陳設,弗拉德卻已經站在了奧默身邊,朝他略略揚起了手中的長槍。

目光的質詢之意更是不言自明。

足夠讓某位千界樹家族族長淚目——他做御主時的大公可不見得這麼溫和、服從。

只能說不配,啊,不配。

對於家庭狀況慘烈宛若車禍現場的瓦拉幾亞大公而言,能有個真正的朋友便算是難得,能有個正常相處的晚輩更是罕有。

也正是因為這層因素,即便好友已經變作了電子吸血鬼,他卻也記得對方曾希望自己關照那孩子。

當看到那孩子的名字出現在時鐘塔分部發來的求助申請上,他便毫不猶豫的響應。

當那給他強烈威脅感的女人發出讓那孩子主導行動的提議時,他也同樣+1。

這既是要給孩子一個表現機會,更是想要看看莫里森的養子是否如他吹噓的那般優秀。

闖入夢境的魔爪令他認可對方並非平庸的自我感動者。

那是對心的考校,亦是對決斷的證明。

而此刻,他不僅要再一次看到對方的決斷,更要看對方的行動。

至於夢境中敵人的威脅……

委實說,這種混合夢境中就算身死也談不上什麼重創,因為本就是強行彌合的裂痕,大家的夢境世界都只被允許展露一部分。

反過來,被破壞的也只是一部分。

比起身死,更大的損失還是對方的脫逃。

對於弗拉德而言,這算是情報缺口,而對奧默而言,他能看出眼下的渚薰明顯是和令小姐一個狀態——現實中醒著,甚至正在活動,但夢中的自己卻也存在著。

只是是否連‘情報共享’也同步,是奧默不太清楚的。

他傾向於同步,畢竟現實中德克薩斯和拉普蘭德快對渚薰動手時,夢裡的渚薰也宛若應激反應般的確實動手了。

而那一次動手,本該是讓敵我途徑坐實的撕破臉,雙方勢必會有一戰——然後摩根來了。

那踩在地上的一腳,那自落足點延展開來的大魔術,似乎又給出了從頭開始的機會。

即便現實中,彼此之間大抵正在進行確實的爭鬥。

說來也快有那麼幾分鐘了,拉普蘭德誇下的海口是否真能在扎羅的幫助下完成……這一點,奧默尚不清楚,所以也就需要眼下的這一步。

青年抬手,輕輕搭在了berserker抬起的長槍前,輕輕將其按了下去。

狂戰士的青童中並無怒意,只是看著那隻手,再看向對方平靜的棕童,在深深的凝視中順應那力道垂下武器。

而一旁註意到這邊的龍女,也不是很驚訝。

音樂是不分國界的語言,精於音律的大詩人能從那首完整的歡快樂曲中,聽出那源自二人的同步和鳴,這足以證明兩位演奏者的精神聯絡之深,更能證明對方缺乏著戰意。

那就不打唄,雖然現實中的襲擊肯定是要算一筆的。

這邊若是應對得好,那邊也輕鬆。

只是單純要打的話,也只是白費功夫。

誠如弗拉德所想的那樣,令更清楚這裡死了也沒什麼損失。

自打那位摩根小姐介入後,夢境路線的目標就不能是毀滅對方的精神了……一想到這裡,她便回首。

隔著看似蒼白實心,掛著樂器的牆壁,看向那仍在遠處的妖精王妃。

後者也在看著這邊。

源自美夢鑄就的房屋牆壁對雙方而言,都能做到視若無物,只是後者本是望著奧默,此刻卻也因察覺目光而看來。

兩位都在夢境領域頗具造詣的掌控者對上視線,卻也先後挪開。

彼此之間不是很感冒,吸引力不如那倆鋼琴南桐。

言歸正傳,若說摩根做錯了那也顯然不是,倘若不是摩根的突然出現,大家此刻都該醒著,圍堵現實渚薰。

而不是此刻一起圍觀聽音樂。

本就不長的琴音已至尾聲,兩位髮色一黑一白的少年皆從琴鍵上抬手,彼此對視著起身,然後黑髮的少年看向後方站著的三人,神色驚訝,繼而警惕,可見其彈奏鋼琴時的極致投入。

而白髮的少年也站起身來,面帶微笑,神態溫和地對他道:“真嗣君,不用緊張,他們只是來找我談談。”

說著,又扭頭看向了奧默等人:“我說得對麼?先生。”

乍一眼是看向所有人,但仔細一看,便能發覺那暗紅的童中映出的,唯有奧默。

“也或許是你想找我們談談。”

同樣回以微笑,奧默看著的卻不只是他,還有他身旁那位有些無措的碇真嗣。

敏感、纖細,嚴重缺乏一個人行於世上的自信……奧默注視著那黑髮的少年,目光也變得無奈。

不同於難以確定秉性的摩根,以及下意識不願去讀的令小姐,眼前這位,不知是因為美夢中的形象單薄,還是現實就是如此,奧默一眼就能將他望到底。

這樣缺乏曲折起伏,一舉一動都在反映著自身的不安,與那單薄人格的人。

也是蠻少見的。

雖說渚薰也差不多,但渚薰的出身與生活環境本就特殊,而這位真嗣君……不僅人格單薄,甚至還帶著幾分被環境極致壓迫的歇斯底里。

這是……《q》吧?

曾經看過的某部劇場版,裡面的碇真嗣確實便是被視作罪人,被人疏離孤立乃至敵視。

倒是能夠對上這種有所改善的精神狀態。

收回目光,他再看向渚薰。

“去陽臺談如何?”奧默提議道。

“那裡是很好的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