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白金之子

撤離的工作有序進行著。

巨大的靈車不斷從黑暗中駛來，又回到黑暗中去，聖雷爾的民眾們懷著好奇，忐忑，欣喜和不安的心情，在臨時搭建的站臺前等候，又懷著同樣的心情上車，乘坐這從未見過的巨大的交通工具，前往他們新的家園。

這是工械研究所的最新造物，每一輛靈車都一個巨大無比的車廂，長五十碼，寬二十碼，高十一碼，有上中下三層，可以容納下三百人，由一塊高純度黑水晶提供靈能，可以持續執行五天，足夠在永封之地的新城和古城之間走一個來回之後，才需要更換。

每輛靈車上都配有巨大的靈燈，配有一位高階戰鬥人員，沿路還有巡邏的高階戰鬥人員保護，可以說是十分安全。

這樣高組織度和行動力震驚了每一位聖雷爾人。

他們從未見過這樣嚴密的組織，每一個人都知道他們的任務是什麼，出現了任何問題應該怎麼辦，每一個層級都有對應的處理方案，如果遇到緊急事件，就會迅速上報，很快就有精銳的戰鬥叢集前來處理威脅。

而在聖雷爾中，一切行動都非常簡單，一位足夠強大的強者負責一切，底下的戰士就負責處理一些他們能夠處理的雜亂怪物，剩下的全部都由那位強者處理。

如果處理不了，那就證明那位強者不夠強。

在聖雷爾中，這是一個非常要命的評價，每個人都會謹慎地選擇他們能夠承擔的職責，強者負責一切，深植於他們內心，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協同作戰，最多就是兩個打一個這樣的效果。

這段時間以來，伊芙拉，波西瓦爾，蘭斯和薇爾，還有眾多的聖雷爾戰士，他們的觀念都發生了極大改變，三觀受到了巨大沖擊。

在曾經的他們看來，個人戰力決定一切。

只有最強大的人，才能拯救世界，他們極度追求個人的強大，對於組織，對於協同，對於外物，都是不屑一顧的，他們認為這些東西會讓人產生依賴感，從而阻礙個人力量的進階，是得不償失的。

所以，聖雷爾中，從來沒有這樣繁多的靈能技術，從來沒有這樣奇怪的特殊造物，對於神器以下的武器，都是不屑一顧的，因為這會影響他們對個人力量的磨練，每一位戰士從誕生起，都是向著掌控神器的方向走去。

成為傲視一切的王者，是他們唯一的目標。

對於方便民眾的發明創造，更是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只要能生存就沒有問題，吃苦和磨礪是每一個人都喜歡做的事情，他們認為這樣可以激發潛力。

就算自己不能成為火的戰士，自己的下一代成為火的戰士的機率也會提升。

唯一可惜的是，潛力這個東西似乎和血源無關，天資是完全隨機的，平民的孩子可能成為頂尖強者，強者的孩子卻可能泯然眾人，所以，聖雷爾人十分追求人口，他們認為只有擁有更大的基數，才能誕生更多的強者。

這一點，聖雷爾和特羅裡安是一樣的。

每一個人都有他的價值，哪怕他現在平平無奇。

所以，對接收難民這件事情，兩個文明之間都沒有任何芥蒂。

伊芙拉和波西瓦爾也沒有任何追求主導權的想法，她對聖雷爾難民的待遇，沒有任何擔憂。

事實上，也確實是如此。

遠在王城的瓊恩，透過最高議事會，將伊芙拉確立為特羅裡安的第四王之候選者，這個任命已經在昨天送到了伊芙拉的手中，同時，還將她任命為第五十二防區的守護者，負責守護永封之地，也就是聖雷爾難民的安置之地。

波西瓦爾也成為了特羅裡安的第十七位火之子（第十六位是伊芙拉），兼任金沃斯學會的教導總長和火之殿堂的總教官。

另外，還有九位聖雷爾的令律者，都成為了騎士團的騎士隊長，並且成立了一個聖雷爾軍團，將兩萬多名戰士全部囊擴在內，軍團長暫由伊芙拉擔任。

瓊恩還專門告知伊芙拉和波西瓦爾，如果有實力強大、資質極高的令律者，可以向他們舉薦，只要透過考察，也可以成為火之子。

對於特羅裡安的信任，不論是伊芙拉和波西瓦爾都十分感動，波西瓦爾尤其感動。

作為聖雷爾中主管戰鬥訓練和靈能修行的大牧者，他從未想到他能在特羅裡安中獲得這種程度的重視。

更讓他驚訝的就是，一個能在黑暗紀元中存在一千多年的人類文明，他們竟然沒有完整、可靠的靈能修行體系。

原本主管這方面是聖教會，荷魯斯是第一負責人。

波西瓦爾對他的評價就是：“簡直就是在原始的荒地上裸奔！”

荷魯斯沒有生氣，他只感到了無盡的狂喜。

特羅裡安的戰力奇缺，一直是他心中的大病，對比曾經存在的火之王國，甚至上一輪特羅裡安時代，現在的特羅裡安都十分弱小。

要知道，在火之殿堂中，曾經的守護者座椅，超過了一千五百把，而在聖火增強後的現在，也只有七十七把，其中正在使用的，不過五十把。

就算算上全部一級戰鬥人員，也沒有超過五百位。

王城之下的十三個灰燼之座，以前的標準是君王才能坐上，也就是說，必須要成為王者，才能擁有火之子的地位，但在戰力頹微的現在，標準不得不向下降了一級，否則無人能坐上。

文明間的戰力之懸殊，讓人不敢置信。

當然，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很多，除了大災難造成的文明斷代，強者殞落，最重要的就是知識的遺失，資源的匱乏。

但荷魯斯依然認為他需要負主要責任，並時常為找不到解決辦法而陷入無盡的痛苦中，這也是為什麼他的臉皺得像枯木的原因。

現在，終於有一個人能夠替他承擔這個職責了，這怎麼能不讓他感到狂喜呢？

因此，荷魯斯專程和波西瓦爾等人進行了一次徹夜長談，徹底揭開了特羅裡安原始的訓練方式。

簡單來說，特羅裡安的訓練方式就是放養。

服用藥劑，冥想，訓練，戰鬥，就是全部的修行過程，具體只有側重不同，比如側重冥想，側重訓練，側重戰鬥，提升全靠個人資質。

在瞭解到這一點後，波西瓦爾驚歎道：“能在你們的環境中成為令律者的人，簡直就是天才中的天才。”

伊芙拉也是驚訝無比：“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樣匱乏的資源，這樣原始的訓練手段，你們中竟然還有十幾位令律者，竟然還有人能成為王者？”

說道這個，荷魯斯又有些驕傲，他詳細地介紹了特羅裡安唯一正式君王級戰力奧麗薇亞的一切，包括她晉升的過程。

沒想到，他的話把他們的眼珠子都快震出來了。

“你們就這樣晉升的？”

波西瓦爾的嘴巴差點就要咧到耳後根上去了。

“沒有王靈儀式，沒有源質提升，沒有源之升格，沒有強源共鳴，你們就敢直接進行晉升儀式？如果在聖雷爾，誰敢這樣幹，第二天他就要進絞刑場，因為他妄圖謀害一位能夠晉升為王者的天才，肯定是末日教徒。”

荷魯斯老臉一紅：“我覺得她當時成功率很高的。”

“不可能，按照你們的說法，我敢用吃屎來打賭，成功率不會超過百分之一，也就是一百個人中有一個人能僥倖成功，剩下九十九位擁有王者資質的人，都將死掉。”

伊芙拉驚歎道：“即便是這樣，她也成功了，這是不是說明，她擁有可能進階真王的資質？”

波西瓦爾一拍手：“沒錯，否則無法解釋她的成功，回到特羅裡安王城之後，請一定讓我去見見她！”

在場的人都興奮起來，只有羅德撇了撇嘴巴，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奧麗薇亞晉升成功的真相。

看來這位月光姐姐的資質還不到真王的程度。

在討論完了用什麼樣的姿勢檢查奧麗薇亞之後，他們又開始討論令律者的晉升，原本荷魯斯對於這一點還是很自信的，但波西瓦爾很快就把這份自信打得粉碎。

用他的話講，特羅裡安的所有晉升者都是在果奔，特羅裡安就是酷愛果奔的自由王國。

有量化的本質是以虛換實，以靈魂中的軌跡置換源之海的源律，這是掌握律法的開端，是擁有法則力量的第一步。

在聖雷爾的認知中，這是進入權柄體系的臺階。

有量化的過程會對靈魂造成劇烈振盪，相當於是將宇宙的權柄從源之海中奪取過來，其引發的反噬非常強大，必須要使用多種防護，而特羅裡安不僅沒有任何防護，還讓靈魂直面這狂暴的風浪，相當於是果體上戰場。

而擁有“永恆燃火”特性的火之選民，有量化過程更為危險，波西瓦爾在檢查了青羽的靈魂後，認為她的晉升，何止是果體上戰場，簡直就是雙手捆好，姿態擺好，送到羅德的房間裡。

“啊？”

走神中的羅德忽然驚醒。

“還有這種好事？”

沒有人理他，只有青羽給了他一個意義不明的眼神。

在得知特羅裡安的三位火之選民都是這樣成為令律者，甚至還有一位連靈能等級都沒有抵達14級後，波西瓦爾長嘆一聲。

“我簡直不敢相信，我沒有語言可以形容了，歷史中有某位先賢說過，瘋子和天才之間只有一步之遙，而你們走了一百步，是瘋子中的瘋子。”

他抬起通紅的眼神，那裡面糅雜了太多情緒。

“但你們成功了。”

荷魯斯的臉皮在不斷跳動，羞愧和慶幸都在瘋狂地衝擊著他的心靈，他真誠地說道：“波西瓦爾閣下，請您儘快協助我們建立起完整的靈能修行體系。”

波西瓦爾重重地點了下頭：“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榮耀。”

伊芙拉說道：“首先要檢查每一位令律者，我認為他們可以得到快速的提升。”

這個建議被迅速採納了，羅德就是第一個小白鼠，波西瓦爾給他來了一個超全面的大檢查，最終得出一個無法理解的結論。

“他的星火太奇怪了，我根本無法理解，那唯一的源，給我的感覺是那原本就屬於他的靈魂，根本不用奪取，火種和火種之間的關係尤其怪異，和常規的星火完全不同……在聖雷爾中，這種人被稱為白金之子，他們是極為特殊的天才，是號稱最強的白金種族。”

神之紀元中，在早期的某一個時代，有黃金，白銀和青銅種族之分，黃金種族屬於巨人和巨龍，白銀種族屬於高等精靈，青銅則是人類，白金是超越他們之上的神靈之子和最初的舊日主宰。

給羅德冠以白金種族的稱號，是對他資質的最大肯定。

羅德心中一動，忽然問道：“聖雷爾中，白金之子多嗎？”

波西瓦爾臉色灰暗：“在覆滅之前，我們一共有七位白金之子，除了蘭斯之外，全部死了。”

羅德眉頭微微一沉，他心中有一個猜測，聖雷爾的白金之子，很可能就是人類之生，可惜只剩下了一個。

看來，以後要去找蘭斯聊聊。

“你的晉升我無法給出任何建議。”

波西瓦爾說。

“白金之子都是特殊的，他們有自己的道路，讓他們走下去就好了。”

“同樣，我認為阿蘭也是白金之子，他同樣也有自己的道路。”

這句話給了眾人極大的安慰，尤其是荷魯斯，他終於放下心來了，不用操心他沒有給於羅德或阿蘭更多的支援，耽誤了他們的成長。

之後，波西瓦爾又檢查了傑拉巴，佩貝拉和紅後。

他驚歎地說道。

“傑拉巴是一位努力型的天才，他的資質算不上最好，但他憑藉他的智慧和刻苦走到了今天這一步，他對他的源律的使用堪稱經典，他依靠他自己的磨練，已經相當接近君王級了，特羅裡安可以為他準備王靈儀式了。”

“天哪，這是時間的源律，這是極為罕見的源律，如果佩貝拉閣下能夠進階王者，她將在一瞬間成為最強大的君王。”

“又一位時間的源律！特羅裡安中的天才多到我簡直不敢相信！紅後閣下的資質是我見過的最好也是最難以理解的，如果再離奇一點，她就將成為白金之子了。”

看完之後，波西瓦爾只總結出了一句話。

“快讓我去王城，還有十幾個這樣的人，我源之靈魂要爆發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過，現在他們還暫時不能離開古城。

因為來自聖雷爾方向的怪物正在迅速增多，其中甚至出現了血肉傀儡。

雖然在非紅月，遠離聖雷爾大地的情況下，血肉傀儡十分虛弱，遠不如當初那麼兇猛，但是對古城的威脅依然存在。

他們需要密切監視這種變化，而且要防備遠古惡念，尤其不能讓恐懼之鬼阿赫輕易混入特羅裡安之中。

羅德專程把梅菲斯調了過來。

她是除了羅德之外對遠古惡念識別能力最高的人，阿薩需要侵入一個人的靈魂，才能徹底確定他是否遠古惡念。

而梅菲斯只用冰凍，現在她掌控了識別惡念的技巧，只用將人凍到瀕死就可以確定他是否是遠古惡念，以前只能凍死之後才能識別。

從死到非死，這是一步巨大的提升，凍死之後就無法挽回，瀕死還能搶救，這就是區別。

在來到古城之後，羅德和梅菲斯抓出了好幾個遠古惡念，讓阿薩飽餐了數頓。

只可惜這些都是小嘍囉，強大的惡念不在其中。

而對梅菲斯的檢查，同樣驚爆了波西瓦爾的眼球。

“我的大天神啊，擁有三個強靈魂特性的靈魂，這還是人嗎？她肯定是白金之子，她的靈魂中給我一種不可言喻的空茫和寂謬，我無法確定她的過去，也無法預測她的未來，她只能走屬於她自己的道路。”

對於這個結果，羅德並不意外，荷魯斯也不在意，梅菲斯是預言的毀滅之子，牽扯到很多複雜的問題，將她交給羅德，是最好的選擇。

就這樣，在來到古城的第十一天，最後一批民眾乘坐靈車遠去，這座古老的神城又恢復了寂靜。

而羅德暫時也沒有發現血神到來的痕跡。

返回王城的時刻終於來臨了。

高塔上的守護之火被荷魯斯帶走，大多數人都將撤離，只留下少量調查軍團的高階調查者。

這座古城將作為特羅裡安最前線的哨塔，時刻注視著聖雷爾的方向，警惕汙穢之血神的到來。

於此同時，羅德期待已久的神性，終於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