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貴妃在宮裡聽見莊永死訊後,心裡當場就咯噔了一下。

她知道小煦身上發生的事,也知道小煦去找凌帝說了這些事。她當時就想攔下,但小煦卻執意說不該瞞著。

他說莊永不可能只想害他一次。

如果他不告訴凌帝,莊永肯定還會變著法兒的繼續害他,繼而因他一人,牽連整個將軍府。

慕容煦沒有權利去查莊永害他的目的,普天之下,能查莊永的,只有凌帝的權利。

所以,他去找了凌帝,再然後,就是莊永的死亡。

儀貴妃忍不住的把莊永的死,跟凌帝扯上關係,她抱起從她跟前路過的崽崽,喃喃道:“小七,你說這次,是你父皇麼?”

凌瑞:“?”

凌瑞的嘴裡還塞著紅豆糕,他茫然的抬起小臉,語氣含糊的問道:“森麼?”

儀貴妃被他的聲音拉回思緒,清醒道:“沒事,我隨便說說的。”

凌帝總不能因為給小煦出氣,就讓莊永來抵命。

莊永是犯了罪行,但他還有莊家這棵大樹可以依靠,不管再怎麼定罪,都定不到死罪,不至於喪命。

如果不是給小煦出氣,那凌帝還有什麼理由讓莊永死。

儀貴妃想著想著,只覺得頭都疼了。

凌瑞看她捂腦袋,忙湊過來,伸出小手給她揉揉:“不疼呀。”

“我不疼。”

儀貴妃看他小臉有點擔心,於是鬆開了手,跟他說道:“就是想事情想的有點多。”

“不想了。”凌瑞說道。

儀貴妃看看他,“嗯”了一聲:“好,不想了。”

他們一大一小就這麼坐著,凌瑞很隨遇而安的坐在儀貴妃的腿上,把手裡的小玩具遞給儀貴妃,讓她陪著玩兒。

儀貴妃壓著心頭未散的情緒,低頭跟他一起玩著玩具。

當天。

凌瑞前腳去了學堂,儀貴妃後腳就派人給將軍府傳了信兒。

將軍府跟小舅舅的事,凌瑞還小,還體會不到其中的危機。

他只坐在椅子上,搖頭晃腦的揹著少師讓他背的東西。

大哥看他背的認真,還偷偷給了他糖果。

“小七,來一口不?”凌福沒有糖果,可他有一大包的零食。

趁著這會兒少師不在,他正在往嘴巴里塞吃的。

凌瑞搖搖頭,提醒著凌福:“六哥,少師給你佈置的功課,你習完了嗎?”

凌福:“……”

凌福胖乎乎的小臉逐漸悲痛:“習了,沒有習完。”

凌瑞聞言,書也不背了,只緊張的看著他:“那你不要吃辣,要不然要捱打呀。”

少師會打手心的!

凌福蔫蔫的:“我不是很想學。”

他覺得學習一點兒都不好玩兒,在學習上,他更是半點勁頭都沒有。

凌瑞勸不動他學習,只好自己學了。

他的目標就是大哥,他要像大哥一樣,成為一個很有學識還很棒的人!

不多時,少師走進來。

凌福這只不愛學習的崽,自然又受到了少師的“格外關照”。

等下課後,凌福吸了吸鼻子,把手心攤到凌瑞面前。

凌瑞看著他紅紅的手心,湊過去給他吹了吹。

凌福被他吹著手心,更難過了:“小七,少師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凌瑞:“啊?”

凌瑞還沒有看出來,他覺得少師今天看著跟平時差不多。

“少師是莊先生的學生,莊先生家中遇喪,少師的心情自然不佳。”

總是不搭理他們的四皇兄凌皓,剛巧聽到了他們的話,於是隨口給他們答了疑。

凌福還在吸鼻子:“我就說今天少師怎麼打我打得這麼疼,以前都沒有這麼疼。”

凌皓一聽他這話,哼笑了聲:“就你這懶散樣兒,我看少師還是打你打輕了。”

“四皇兄你還說我,你也被少師罰過呢!”

四皇兄是嚴重偏科的代表,他的騎射成績很好,可是策論卻寫得很差。

少師都說了他這是偏科。

“我再偏科也比你強。”凌皓敲了一下他的腦袋,訓道:“還有,對我說話客氣點兒,我可是你皇兄。”

本就難過的凌福被凌奕這麼一氣,小胖臉更悲憤了。

他單方面的宣佈不跟四皇兄玩了,不止他不跟四皇兄玩兒,他還不讓凌瑞跟四皇兄玩兒。

“我們倆是一塊兒的,我們都不要理四皇兄了。”

凌瑞:“……”

凌瑞看看六哥,再看看四哥,陷入了抉擇之中。

還好四皇兄沒給他抉擇的機會。

四皇兄以凌福挑撥兄弟情誼的名頭,又揍了凌福一頓,把凌福揍的一邊嗷嗷叫,一邊直往凌瑞身後躲。

凌瑞被他當做擋箭牌,小身子扯的東倒西歪。

“六哥,我,我要倒辣!”

凌瑞小小一點兒,被六哥扯拽的根本掙脫不開。

就在他要倒下的最後兩秒,本來袖手旁觀的凌皓,眼底微動了下,還是伸手拉住了他。

“我看你還是少跟這個小胖子玩兒。”

凌皓冷淡說道,他把這隻小七崽崽拽住,低頭看了眼,這才讓他自己站好。

凌瑞被四哥接住,他小小的鬆了口氣,然後軟聲道:“謝謝四哥。”

“不用謝。”

凌皓對他態度依舊冷淡,不親近。

除開之前給他短暫輔導了一下功課,之後凌皓都沒怎麼理會他了。

在學堂上了幾天課。這天凌瑞一回鳳華宮,就聽見了個不好的訊息。

慕容雪在邊塞上受傷,敵人的箭上淬了毒,是直奔著慕容的命而來的。

啟朝的邊塞一直都不安穩,要是沒了慕容雪,周邊虎視眈眈的國家會做什麼,這結果不言而喻。

他們啟朝雖給大慶上著年供,但大慶同樣也收了其他國家的年供。想要指望大慶出兵來幫他們,是決計不可能的。

所以,慕容雪重傷一事傳來,凌帝都被攪得心神不寧。

儀貴妃向來要強的一個人,在聽到這個訊息後,也紅了眼睛。

大姐在邊塞已經待了十年,她把最好的年歲都搭在了邊塞,她還沒過上她一直憧憬的和平日子。

如果她真出了什麼事,儀貴妃覺得自己根本不能接受。

“孃親,不怕。”

凌瑞聽到大姨姨受傷的訊息,眼睛也跟著紅紅的。他抬起小手,給儀貴妃擦著臉:“不哭呀。”

凌瑞是天天聽著慕容雪的故事睡覺的,他雖然沒有見過這個大姨姨,可他卻聽了很多很多大姨姨的事情。

在他心裡頭,他可崇拜大姨姨了。

現在大姨姨受重傷,凌瑞的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

“小七,是我太自私了。”

儀貴妃看著淚眼汪汪的崽,心裡抽疼了下:“我當初……也許該留下來陪大姐的。”

“小七去陪呀。”

凌瑞很早就聽儀貴妃說過,當了妃子,就不能出宮了,也不可以去邊塞。

他的小手給儀貴妃擦著眼淚,語調哽咽著:“小七陪大姨姨。”

一大一小都掉著眼淚,最後還是吉燕過來給哄住了。

當晚,凌帝來了鳳華宮。

他過來後,攬著儀貴妃的肩膀,溫聲安撫了好一會兒:“你大姐會沒事的,我已經派了最好的太醫,讓小煦護送著太醫過去。”

“這回你大姐來信,說是讓小煦跟著她在戰場上歷練兩年。儀兒,小煦是慕容家唯一的嫡子,讓他去戰場這事兒……不知你是怎麼想的。”

“戰場上刀劍無眼,小煦還年輕,他去戰場,我實屬不放心。”

凌帝話是這麼說著,但想到慕容雪的來信,他的心頭就直髮沉。

慕容雪說了邊塞波盪,萬一哪天她身死,慕容家好歹還能有個人代替她,繼續守衛著邊塞。

慕容雪多年來的戰績,讓凌帝險些都忘了——

她雖然被稱為女戰神,但她終歸是凡人之軀,會傷,會死。

慕容雪鎮守的邊塞,一旦失守,整個啟朝恐怕都找不到人來力挽狂瀾。

他曾經也扶持過別的將軍,但那些男兒身,都還比不上慕容雪一絲半點。

眼下慕容雪讓慕容煦上戰場,如果放在以前,他可能會猶疑,最後拒絕。

現在,他卻不得不讓慕容煦頂上去。

“小煦是慕容家的孩子,更是啟朝的子民,他去戰場,再應該不過。”

儀貴妃靠在凌帝的肩膀上,啞聲道:“陛下,以後若有機會,你能不能讓我跟我二姐見上一面,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了。”

“好,我答應你。”

凌帝輕輕拍著她,安慰道:“我會讓你們見上面的。”

凌帝跟儀貴妃在裡頭說著話,凌瑞一個人坐在外頭的草地上。

他小時候捧著臉,出神的不知道想些什麼。

等次日凌帝走了,凌瑞才知道小舅舅去了邊塞。

得知這個訊息後,凌瑞的小臉呆了呆,再然後,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小舅舅都還沒跟他說過,就走了。

他仰著小臉,哭的傷心極了:“舅舅騙人。”

舅舅說了要接他出宮的,可出遠門都不告訴他。

傷心的小崽崽淚眼汪汪的去問著儀貴妃:“舅舅,走多久呀?”

儀貴妃:“……”

儀貴妃語氣停頓了兩秒,還是如實回道:“不知道,快的話一兩月,慢的話……”

慢的話她也不確定。

凌瑞一聽,哭的更傷心了。

他坐在儀貴妃的腿上,讓儀貴妃把他也送過去。

儀貴妃自然是做不到這個,她只能輕聲哄道:“小七乖一點兒,小舅舅不在,但你的小姨姨還在,下回讓你小姨姨陪你玩兒。”

小姨姨們也很疼崽崽,可崽崽還是想小舅舅。

在崽崽的哭聲中,慕容煦越走越遠。

而慕容煦這一走,慕容家倒是平靜了下來,跟慕容家結怨的雍王府,又被凌帝找了由頭髮作了一頓。

而大病初癒的莊宣,也像是不知道他孫子的死,跟慕容煦有關似的,在痊癒後並未針對慕容家。

慕容雪的重傷,讓原本隱隱危急的慕容府,得到了難得的平靜。

凌瑞不能去找舅舅,也不能去找大姨姨,他只能待在宮裡,老老實實的當著自己的崽崽。

“小七。”

對凌瑞冷冷淡淡的凌皓,在下課後,趁著其他人這會兒沒在,湊到了凌瑞跟前:“我問你件事兒。”

小臉趴在桌子上的崽崽,聽見聲音,抬起了腦袋。

他最近睡得不太好,所以這會兒還困呼呼的。在凌皓的注視下,他揉揉眼睛,糯糯道:“四哥,你問叭。”

“慕容將軍,她好點了嗎?”凌奕這句話壓的很低,問話時的神情也有些皓張。

凌瑞的精神頭有點睏倦,所以說話也慢吞吞的:“還不知道呀,大姨姨還沒有寫信來。”

邊塞離這裡太遠了,一封信傳過來,最急也要幾天。

“行吧,要是有她的訊息,你跟我說一聲。”

“好呀。”

雖然不知道四哥為什麼會有這個要求,但凌瑞還是乖乖點了頭。

又過半月,慕容雪的最新訊息傳來。

她的毒正在清理中,但即便清理乾淨,也需要暫時休養一段時間門。

慕容雪請命,讓慕容煦留在邊塞,兩年後再回去。

凌帝在這個節骨眼上,最為關心的就是慕容雪的傷勢,見慕容雪言詞懇切,他略一猶豫,還是答應了。

凌瑞得知這個訊息,在鳳華宮裡氣的把小碗都摔了。

他氣的小胸膛都一起一伏的,對爹爹都產生了不滿:“爹爹討厭!”

儀貴妃看看被他摔到地上的小碗,也顧不得撿,就直接把小崽崽給攬了過來。

“好了,不氣了,舅舅待兩年就回來了。”

這回小煦被大姐叫走,儀貴妃倒是覺得挺好的。

大姐的所有決定,她有時候雖有些看不懂,但也會無條件的服從。

儀貴妃能接受弟弟去邊塞兩年,凌瑞卻不太能行。

他在宮裡發著小脾氣,連儀貴妃都哄不好。在發了好一通脾氣後,還是氣鼓鼓的崽,愣是把軟底的小鞋子在地上都踩出了響兒。

“我要跟阿無告狀。”

眼看著舅舅被送走卻沒有辦法的崽,委屈的要跟阿無告狀。

他出了鳳華宮,隨機衝向了剛好路過的凌皓。

凌皓看到他來,沒打算理睬他。

可是下一秒,凌瑞衝過來,啪嘰抱住了他的腿:“四哥,抱一下呀!”

凌皓:“……”

凌皓:“不抱。”

凌皓說不抱就不抱,他扭過身就準備走。

可凌瑞卻抱著他的腿,大聲道:“你抱我一下,我跟你說大姨姨。”

凌皓:“……”

呵,他是那種會被威脅的人嗎?!

片刻鐘後,凌皓看著懷裡的崽,他臭著張臉,面無表情的在心裡想——

他可不是被威脅了。

他只是看這隻崽最近胖了點兒,想把崽拎起來感受一下到底胖了多少。

凌瑞被抱起來,先是貼著小臉來預知了一下四哥最近的畫面。

他最近還能短暫的預知一些幾天內會發生的事,只是這種預知偶爾才能做到。

而且他的預知能力也不可以使用太頻繁,一般情況下,他都是安安心心當一隻普通崽崽的。

只有特別想阿無了,他才會預知一下,然後找阿無說話。

他回回要對阿無說很多很多話。阿無卻只是回應他的話,一點兒都不像他一樣話嘮。

時間門一分一秒過去。

凌瑞這一預知完,他看四哥的眼神瞬間門像是在看一個倒黴蛋兒。

還來不及提醒四哥最近要小心點兒,凌瑞就迫不及待的先叫了阿無。

“阿無,舅舅走了,要好久不回來。”

“嗯,你想舅舅了?”

“想了。”

凌瑞覺得他現在就已經很想很想小舅舅了。

阿無:“等你再大點兒,就可以看見他了。”

阿無哄崽崽的語調還沒有儀貴妃溫柔,但他就是能把崽崽給哄好。

被哄的情緒好了不少的崽崽,揉揉眼睛,看著還在抱自己的四哥。

“四哥,你喜不喜歡崽崽?”凌瑞突然問道。

他要聽聽四哥的回答,再決定要不要讓四哥避開這次倒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