慄酥把休息室的門關上,輕輕扭動旋鈕,“咔噠”的一聲,門被反鎖。

童亦清聽到聲響,腳步頓住,轉身看向慄酥。

慄酥走過去,說:“坐吧。”

童亦清沒動,而是緩緩開了口:“請問,現在可以說了吧?你為什麼找我?那幅畫,你知道什麼?”

慄酥反問:“那幅畫是誰讓你拍的?”

“……”

童亦清疑惑地看著慄酥,沒有說話。

慄酥繼續說:“我猜猜,和你爺爺有關,你爺爺得了不治之症,時日無多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童亦清眼神波動。

童老爺子確實得了急病,但童老爺子讓瞞著,這事只有他們家裡的人知情。

慄酥從包裡掏出幾枚銅錢,在手裡面把玩著。

“不要驚訝,我是天師,我找你來,是想告訴你,你拍的那幅仙女獻壽圖並不能達到你們想要的結果,而且還會害了你們。你爺爺想用仙女獻壽圖續命,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一幅鬼圖,真的能續命嗎?”

“……”

童亦清被慄酥的話說得心中咯噔一下,沉默了良久,才苦笑著說:“圖個吉利而已,不是都說人在絕望的時候,就會開始求神拜佛嗎?一種心理慰藉而已,誰也不敢指望一幅圖真的能有什麼延年益壽的功效。”

慄酥問:“所以就算我說你把圖帶回家會敗了你家的運勢,從此一蹶不振,你還是會把圖給你爺爺嗎?”

童亦清點頭:“是!我出門的時候答應了他,一定把圖帶回去,我不會讓他失望。”

慄酥嘆了口氣。

她看見了童亦清眼睛裡的執著。

就知道,童亦清對於仙女獻壽圖原先就沒有抱有什麼幻想。

只是想趁著爺爺還在的時候,儘可能實現爺爺的願望而已。

這樣的動機,又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想要勸說動,有點困難。

慄酥想了下,晚上還有事。

她從布包裡面拿出一張符紙,說:“這是平安符,能保平安,如果你非要把仙女獻壽圖給你爺爺,把這個塞在你爺爺的枕頭下面。”

“……”

童亦清瞥了慄酥手中的符紙一樣。

小小的三角黃符,看不出任何特別。

他遲疑地看著慄酥,並沒有立即伸手。

慄酥又說:“不管你信不信,先拿著,如果你不想以後後悔的話!”

慄酥的眼睛黑溜溜的,就那樣直勾勾地盯著童亦清。

沒有任何躲避。

童亦清試圖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什麼,但看到的只有率真和誠摯。

怎麼看,都不像在拿她尋歡作樂。

童亦清不知道為什麼,被盯得頭皮發麻,左眼和右眼同時跳動。

大腦中閃過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

無聲的對峙了幾秒之後,童亦清最終還是伸出了手,接過了那枚小小的三角符紙。

“謝謝……”

慄酥彎眸:“不用客氣,有事聯絡華淼,她能找到我。”

……

晚上九點。

苗疆阿生準時給慄酥發了定位。

【來這裡找我,十點見。】

慄酥點開定位,是個小公園。

距離不算遠,一個小時能到。

她回覆了一個“好”字。

到達約定地點,坐在長椅等了好大一會兒,苗疆阿生才慢吞吞地出現。

來人是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

比慄酥想的要年輕很多。

這麼年輕的蠱術師,很顯眼,不可能會是給慄酥下蠱的人。

慄酥中的蠱,是從孃胎裡帶的,當時的苗疆阿生,也才一兩歲,可能剛學會走路,不可能會下蠱!

慄酥站了起來,“你是苗疆阿生?”

苗疆阿生笑呵呵地打量了慄酥一圈,完全放下了戒備:“是我,你要買情蠱?帶現金了嗎?”

慄酥輕輕地搖搖頭,說:“沒帶。”

苗疆阿生的笑意一下子僵在了臉上,“不是說好了嗎?八千現金?你是信不過我蠱術師的身份嗎?”

慄酥說:“信,我不買蠱蟲,就是想見見你。”

苗疆阿生愣了一秒,反應過來,怒瞪著慄酥,“你耍我?敢耍一個蠱術師,你不怕我給你下蠱?”

“怕,也不怕。”

“什麼意思?”

慄酥一句話把苗疆阿生繞懵了。

慄酥回答:“你的蠱蟲不成熟,我見過你的情蠱,男女都分不清楚,見人就往鼻子裡飛,你自己應該也清楚,情蠱這種蠱蟲都養不好,更別提別的蠱蟲了,你操縱不好。”

“你是什麼人?”

苗疆阿生驚訝地看著慄酥。

這個女孩這似乎對蠱蟲很瞭解的樣子。

他臉上白一陣紅一陣的,但完全沒辦法反駁。

因為慄酥全說中了!

慄酥繼續說:“五個月前你父母死於一場大火,你才來到寧城,是來找人的吧?我可以幫你。”

“你到底是什麼人?這些事情你怎麼知道?”苗疆阿生又問了一遍。

慄酥說:“我是天師。”

“為什麼要幫我?”苗疆阿生警惕地看著慄酥,心裡的戒備還是沒有放下來。

一個天師,主動把他騙出來,說要幫他。

說不帶著什麼目的,他都不相信。

“我中了蠱,想找個厲害的蠱術師幫我解蠱,你是蠱術師,我幫了你,你應該也會幫我的吧?”

慄酥仰著頭看著苗疆阿生。

在路燈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一張娃娃臉,加上真誠無辜的表情,看起來人畜無害。

苗疆阿生默默地卸下了防備,“什麼蠱?我怎麼看著你跟常人沒什麼區別?”

慄酥說:“你有沒有聽說過不以蟲為蠱的一種蠱術?”

“不用蠱蟲,那得是多厲害的蠱術師啊!”苗疆阿生喃喃地說,對慄酥的同情又多了幾分。

但他還有點猶豫。

“你確定能幫我找到我想找的人?”

慄酥說:“當然,我是天師,以卦尋人對我來說很容易,你已經來寧城五個月了,寧城這麼大,找一個人跟大海撈針一樣,你確定靠你自己能找得到?如果能找到,你也不用浪費這麼久了……”

這些話對苗疆阿生觸動很大。

他拿的地址是二十年前的地址,當時的地方早就被拆掉了。

唯一的線索就這麼斷了。

這五個月他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撞,一點頭緒都沒有不說,帶在身上的錢還全花完了。

寧城的花銷真的很大。

住宿、吃飯都得花錢,什麼都貴。

好不容易找到個刷碗的工作,也沒能幹得了多長時間。

實在走投無路,他只能找別的門路,賣蠱蟲也是想換口飯吃的無奈之舉。

再不找到人,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苗疆阿生攥緊拳頭,最終下定了決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