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

石頭村大榕樹旁邊。

早就被設好了法壇。

一張巨大的純實木大方桌,被鋪上了明黃色的布。

上面堆放著不少東西。

有各式各樣的供果香燭,甚至還有幾把桃木劍。

石村長緊張地問:“大師,您看這些東西夠嗎?”

慄酥瞥了一眼桌子上的東西,從上面拿了一個大蘋果,咬了一口,“除了香燭,其他的都撤下去吧。”

“真用不著?”

“用不著。”慄酥說。

石村長這才道:“好。”

“另外,今天走路注意點,別崴了腳。”慄酥又說。

石村長愣了一下,點點頭:“多謝大師提醒。”

說完,他還站在慄酥附近繞圈圈,時不時看慄酥兩眼。

“石村長,還有事?”慄酥問。

石村長搓了搓手,說:“我看這邊樹枝落了一地,就去翻了昨天晚上的影片,發現昨天晚上十二點的時候,這邊樹枝瘋長,甚至把攝像頭都給擋住了,不知道……大師知道嗎?”

慄酥不以為意地說:“哦,他們去殺石小山了。”

“啊?”石村長嚇得往後退了一步,沒踩穩,人倒是沒摔倒,但是腳缺崴到了。

“……”

慄酥看了一眼,說道:“嘖,得,還是沒避過去。”

石村長現在哪裡還顧得上腳崴沒崴,他著急地問道:“石小山……沒出什麼事吧?今天還沒見到他呢!”

慄酥說:“沒有,我住在隔壁,能出什麼事?”

“也是……”

石村長總算鬆了一口氣。

緊繃的神經一鬆,腳的疼痛瞬間傳遞到大腦皮層。

石村長疼得齜牙咧嘴。

聽說慄酥要捉鬼,石頭村的人早早都來了。

但因為害怕,又不敢靠得太近,只敢站得遠遠的。

除了石頭村的人,附近幾個村子也有人來。

他們也聽說,從寧城來的大師要鬥樹鬼了,也紛紛前來觀看。

這兩年,石頭村越來越邪乎,有好多人都兩年沒敢踏足石頭村了。

還好是大中午,太陽還不錯。

竟然還有幾分暖意。

如果是晚上,這場捉鬼儀式就算辦得再宏大,都不會有人敢來看的。

太陽緩緩從東邊升到頭頂正上方。

映照在地上的陰影,也慢慢縮小,只剩下樹下一小片。

“大師,十二點了,還不開始嗎?”

慄酥往人群中掃了一眼,說:“再等等。”

“等什麼呀?不是都說中午十二點陽氣最重嗎?”

慄酥只是微微一笑,“不可說。”

其他村子裡的人站了許久,肚子餓得咕咕叫,也跟著起鬨。

“這就是你們村找的大師嗎?這麼年輕,道袍也不穿,怎麼感覺一點不靠譜呢?”

“你們該不會是被人騙了吧?”

“還看嗎?我真的餓了!”

“都等了這麼長時間了,現在走了多虧!”

“來都來了,如果真是騙子,我還想看看她怎麼收場呢?”

“噓……小聲點,你們看,角落裡站得那個男人在看你們呢!眼神怪嚇人的……”

“……”

慄酥不在意這些閒言碎語,而是拿起一根香蕉,塞給了鬱時霽。

“大叔,餓了嗎?先吃點兒吧!估計還得再等一會兒呢。”

“嗯。”

鬱時霽接過香蕉,“不用管我,忙你的就是。”

慄酥笑:“好。”

慄酥的一個大蘋果吃完,她朝著某個方向看去。

石小山和燕燕終於還是來了。

帶著兩個中年人,看面相,是燕燕的父母。

石小山滿臉不樂意,跟在後面吊兒郎當的。

慄酥彎眸,該到的觀眾和演員都到齊了。

這場大戲也該開始了!

她走到大方桌子跟前,隨手在地上抽出一把桃木劍。

“好了,準備開始了!”

慄酥對著人群,大聲說道。

隨即,學著周元志花裡胡哨的樣子,用桃木劍紮上幾張符紙,圍著大方桌走了幾圈。

“轟!”

桃木劍上的符紙瞬間被點燃,然後化作灰燼。

“天靈靈,地靈靈!現形!”

慄酥朝著大榕樹的方向指了過去。

隨即,大榕樹便開始快速地晃動起來。

每個枝丫、每片葉子,甚至連樹幹,都能看到清晰的晃動。

所有人都看見了。

“怎麼回事?沒颳風啊?”

“不會真的有鬼吧?忽然有點冷呢……什麼情況?”

“石頭村的人肯定不會配合她搞小動作,那麼粗的樹能晃這麼厲害,根本不是人力能辦到的!”

“……”

慄酥背過身輕笑,隨即繼續繞著桌子裝神弄鬼。

大榕樹晃動的越來越厲害。

慄酥忽然停住腳步,狀作驚慌地說道:“不行!她們說自己有怨氣,她們死的好慘,她們不想出來!”

“唉……”

“唉……”

“唉……”

大樹竟然發出嘆息聲。

此起彼伏,一聲接著一聲。

燕燕父母猛地往前走了一步,“雨燕啊!是你嗎?是你嗎?這麼久了,該安息了,孩子沒了大家都很傷心,可日子還得繼續過不是?投個好胎吧!”

燕燕媽媽哭得泣不成聲。

燕燕拉著媽媽的胳膊,張了張嘴,想把不是自殺告訴她,可目光觸及到石小山威脅的眼神之後,她害怕了,最終閉上了嘴巴。

大師說,今天會知道的。

她信!

除了燕燕父母外,還有其他人站了出來。

“大師,小米在嗎?我……我們對不起你啊!”

“是爸媽錯了,我們不該逼你!我們不該逼你!”

“我怎麼聽著像小翠的聲音?”

“小翠,小翠,十年了,你還在嗎?唉,你過的苦啊!你過的苦啊!到了那邊再也不受委屈了!”

“……”

幾個人哭得痛哭流涕,滿滿的都是後悔。

其中一個人,慄酥還認識。

就是前幾天給他們只過路的那個老伯伯。

他站在後面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兒的抹眼淚。

然而,到了這個時候,再悔恨也晚了。

人都已經沒了。

樹鬼們看見昔日那些熟悉的臉,皆有所感,樹枝顫動的更加厲害了。

慄酥看時機到了,將原本站在樹上的那些符紙一把火燒了。

那些火就好像受控制一樣,只燒符紙。

符紙一瞬間變成了符灰,在樹幹劇烈的抖動下,飄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