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陽呆了一下。

大爺請人吃飯都不帶錢的嗎?

他提醒大爺,“你可以掃碼支付。”

大爺說他年紀大了,不太懂這個,“我手機上也沒錢。”

江陽對服了,“你可真是大爺。”

他們到店裡,大爺中氣十足,“兩份炒肝!”

江陽付了賬,大爺告訴江陽,“下次大爺請你。”

江陽看著店員端上來的炒肝,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動手。

大爺吃起來可就爽快了,他吹了吹,待不燙後呼嚕呼嚕就下去小半碗,江陽見他吃起來挺好吃的,試著嚐了一口,混雜著蒜味的怪味滲入喉嚨,不大合江陽胃口。

“不能浪費。”

大爺把江陽那碗也了過去,全包圓了。

江陽懷疑大爺是故意讓他來請吃飯的,不愧是影帝的爹。

大爺無辜的眨眼,“這可不怪我,你就說這早飯地道不地道吧?”

江陽無話可說,太地道了。

他還是回去的時候,給自己和老婆弄別的早飯吧。

他百無聊賴的左右看,忽然看到了大爺的鳥籠,通體籠絲以細小挺拔的竹枝製成,竹材精製,籠絲粗細、間距均勻,籠內設青花鳥食罐四件。籠鉤合金銅質,為竹節造型,倭角和順,線條流暢,尤其讓江陽喜歡的是個青鳥的木作,雖小巧但栩栩如生。

“大爺,您這鳥籠,好看啊。”

“好看吧。”

大爺得意。

他說這是京劇團老友專門給他製作的。他這位老友在京劇團當道具師,現在退休了,就擺弄起了這些玩意兒,他還弄了一套微縮的故宮模型,下一步是把世界八大奇蹟搬到家裡去。

江陽問大爺,“什麼時候讓咱認識一下?”

他有些東西也想請人做。

他玩的樂高挺好,但有些場景是還原不出來的,不夠逼真,而且這世界的樂高也不可能契合另一個世界的某些作品。他總不能每次想起什麼的時候,想到頭疼吧。

大爺看在炒肝的份兒上,“現在就行,咱們熘達過去?”

江陽問他在哪兒。

他說在南城。

“大爺,你這熘達可夠遠的。”

江陽說不用了,他還要回去給他家那口子弄早飯呢。

大爺是個急性子,“這兩份炒肝的恩情,咱得還咯,你待會兒回去先給你媳婦弄飯,我等你訊息,咱們忙完了去,中午我帶你去吃最正宗的涮羊肉。”

江陽猶豫,放著國色天仙的老婆不陪,陪這大爺去吃涮羊肉,多少有點兒大病。算了,有病就有病吧,他家那口子昨天有了靈感,今天正在創作中,變成高冷範了。

他和大爺說定,“怎麼聯絡你大爺?”

大爺拿出手機,“來來,我掃你好友。”

江陽把手機拿出來讓他掃,等掃完了,忽然回過神,“你這不是有掃碼嗎?”

“待會兒我請你坐地鐵!”

大爺豪氣的站起來。他之所以不能刷卡,是因為一刷他兒子就知道他又來吃炒肝了,炒肝膽固醇高,他現在血脂高,他兒子不讓他吃。

“這要是讓他知道了,回去肯定要嘮叨一整天。”

大爺不介意告訴江陽一個秘密,他那影帝兒子是個話癆,小嘴兒叭叭能一整天不休息。

江陽開啟錄音,“大爺,你再說一遍。”

大爺往前走了。

江陽去早餐店買了兩份早餐,回到家放到餐桌上。

李清寧不在房間,在隔音房。

江陽推門進去的時候,見李清寧正坐在架子鼓前漫無目的的敲著。

這是她在思考的時候經常有的小動作,就是敲東西,這敲架子鼓無疑是最合適的。她還在轉動鼓槌,就跟思考時轉筆一樣,顯然除了昨天那段旋律之外,還沒有找到合適的靈感。

她這一身到讓江陽挺有靈感的,上半身穿著他的白襯衫,下半身熱褲,頭髮很隨意的綁了個馬尾,鬆鬆垮垮的。

江陽走過去,“大才女也有卡路的一天?”

“全怪你!”

李清寧把鼓槌一丟,“餓了,能量供應不上腦力的思考了。”

她跳到江陽身上,讓江陽把她抱到廚房,她餓的走不動道了,等江陽把她抱去的時候,她忽然又有了靈感,讓江陽去隔音房拿譜子。

等江陽離開後,李清寧伸了個懶腰,“我就說缺了什麼,缺了戀愛甜蜜的味道啊。”

待江陽把她譜子拿來以後,她趴在餐桌臺上寫起來。

江陽讓她喝一口牛奶,告訴她待會兒跟大爺出去一趟。

李清寧頭也不抬,“本王恩准了。”

江陽撕下一塊麵包餵給她,“大王什麼時候翻我牌啊。”

李清寧抬起頭,思考了一下,“現在?”

江陽還是不用了。

他收拾了一下,告訴李清寧中午他給他帶飯,就下樓去了。房子內安靜下來,留下了李清寧,夏日的穿堂風呼嘯而過,那是夏日午後,等待心上人出現的甜蜜思念。

她又提筆……

江陽戴著帽子和口罩,同大爺一起坐了地鐵,大爺請的客,他們中間倒了一次車,到了南城,出地鐵以後,又帶著江陽一頭扎進了衚衕。

前面的衚衕還像個樣,等下臺階進入一條寬一米左右,兩旁一看全是違改的房子後,就徹底不像樣了,碰到一個騎電動車的過來,還得貼著牆躲。

大爺對這兒門清,路過的也大都是認識的。

“門兒爺,回來了。”

“門兒爺,不在兒子那兒享清福,回來幹什麼?”

敢情大爺叫王門。

王大爺一一搭話,告訴江陽,別看這地方破,跟國外的貧民窟一樣,這兒富著呢,寸土寸金,開放商們拆不起才留到現在的。“這兒在進入新世界以前啊,是個臭水溝,後來進入新世界,把臭水溝用路給蓋住了,現在這臭水溝在腳下。”大爺說。

他們劇團分的房子就在這邊。

他在這兒生活了好幾十年呢,閉著眼都能找到家門,聽腳步聲兒都知道是誰。不過現在不行了,現在住在這兒的大都是租戶,還留在這兒的老住戶,他這位老友是典型,自個兒在京劇團幹了一輩子,兒子說相聲,“都沒什麼油水。”

這世界的相聲還真是,沒什麼起色,沒出過武術家、考古學家、老西醫、婦科大夫、八大胡同董事長王老爺子這一偉大傳奇,行業全靠春晚刷存在感。

七拐八拐間,他們到了一個小院前,門後面擺了不少木料,進了小院子以後,撲鼻而來的是一陣烤肉的香氣,一箇中年男人蹲在那兒扇碳火烤羊肉串呢。

這中年男人長的就一個字,老實,整個一受氣包的樣。

大爺納悶:“大衛,大早上就靠羊肉串呢?”

“王大爺來了。”

大衛揉了揉燻的受不了的眼,“我爸在屋呢。”

江陽知道這是誰了,大約也知道他說相聲為什麼撈不到油水了。

就他這樣子,逗跟的肯定不像,捧跟的又一副老實憨厚受氣包的樣,逗跟的敢調侃,觀眾估計會喊:“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嘛!

王大爺問他準備幹什麼呢。

大衛打算賣烤串去,他覺得在巷子外面賣烤串不錯。

王大爺驚訝:“上次來不還聽你爸說你創業了,創業賣烤串啊?”

江陽也想說,這說相聲的都跨界到賣烤串了?

太捲了吧。

大衛說大爺你這因果關係不對。

他是創業,然後賣烤串了。

江陽想笑,這像是個說相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