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只問過一次你好,她沒敢說自己是誰,只有在每次過節的時候藉著群發名義,一字一句的編輯出祝福話語。

發給他。

然後很期待的,或許他能回一句。

他偶爾真的會回。

哪怕知道他可能只是禮貌性的回覆,她也能開心一整天。

那幾年剛好是她最非主流的時候,當時的企鵝空間裡全都是什麼,情啊愛啊傷啊痛啊的,酸倒牙的青春疼痛文學。

她有時候路過聽他的同學玩笑說他跟哪個女生走的很近,就會很難過。上學的時候不帶手機,回家後就氾濫成災。

當時有句話叫“悲傷逆流成河”,溫紓就覺得她也差不多了,又不敢亂髮動態。

於是她就學別人,申了一個小號,每天無病呻吟,不敢提名字,暗戳戳的傷感。

她還大著膽子用小號加了他,很快就透過了。那個號裡到現在都只有他和她。

不過她現在已經好久不登入了。

密碼都忘了。

她猜每天加他的人那麼多,他可能是把她當那些無關緊要的追求者,才隨便同意了。

他的空間沒上鎖,加了好友就能進去,不過他發動態太少了,一年也沒幾條,四年了沒見他發幾次,都是遊戲。

越想其實越覺得好笑,她沒忍住悠悠嘆了口氣。

她那漫長的荊棘暗戀路啊。

……

女生的表情是豐富多變的。

她不知道想著什麼事兒,看的還挺入迷,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又嘆氣,還會笑。

周景肆看了半天,也沒覺出來,光看人搭訕有什麼值得她有這樣反應的。

睨了眼正跟人聊的火熱的秦驍,他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喚回女孩的注意。

“溫紓。”

“嗯?”溫紓一下子回過神,問他,嘴角的笑意還沒消失便問他,“怎麼啦?”

“……吃飯。”

女孩嗓音糯糯的,軟的像棉花糖。

笑起來挺甜。

被他說了也不反駁,乖乖的“喔”了一聲,拿起筷子,剛要吃又想起什麼。

清澈烏黑杏眼看向他。

“不等他們一起吃嗎?”

“先吃,一會兒涼了。”周景肆眼神凝了凝,對上她的眼,片刻移開,淡淡道。

“哦。”溫紓也不多說,想了想,也確實餓了,於是就小口的往嘴裡扒拉飯菜。

她吃的很慢,口小不說,還要咀嚼很多下才嚥下去。還特講究,一口飯一口菜。

周景肆感覺就好像觀察一隻小倉鼠吃飯,手握成拳擋住嘴,沒忍住輕笑了聲。

溫紓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周景肆突然問,“你剛才看的那麼入神,有那麼好看?”

“啊?”溫紓咬了咬筷子,“也沒有。”

她實話實說:“就是有點好奇。”

“好奇什麼?”

“唔,”溫紓猶豫了一下,周景肆懶洋洋的杵著桌子,脾氣很好的樣子,溫紓膽子就大了起來,她湊過去,小聲。

“你被搭訕的時候,也是那樣的嗎?”

周景肆:“……”

“你的追求者應該比他還多。”不等他回答,小姑娘就又自問自答的追加了一句。

周景肆哭笑不得。

他眉骨微抬,眼尾揚了揚,弧度顯出幾分漫不經心的戲謔,指節慵懶捱在下顎,低笑道,“小同學,你好奇我啊?”

“沒、沒有……”

男生忽然挨近,溫紓猝不及防僵住。

“嗯?”他嗓音低沉。垂眸看著小姑娘倏然緋紅的小臉,只覺得有意思極了,突然就想看看,還能不能更紅。

於是,他指尖微動,探過去,貼在她臉上捻了捻。

燙燙的,軟軟的。

他垂著的眼睫顫了顫,眼中綻放出一抹驚奇的色彩,被指尖柔軟的觸感所吸引。

“我、”溫紓一動也不敢動,結結巴巴道,“我就是有點好奇,就一點點。”

臉頰邊戳著的手指炙熱滾燙。

溫紓都不知道他怎麼突然就把手伸了過來。

那人還覺得有意思似的,捻了一下不夠,又略帶神采的動著手指捏了捏。

這一刻,溫紓竟覺得他身上的漫不經心和懶散都不見了,卻而代之的是本該是這個年紀擁有的,濃墨重彩少年心。

幼稚而炙烈,充滿朝氣。

只捏了兩下,周景肆就收回了手。

目光滿意的落在女孩臉上。

嗯,果然更紅了。

小姑娘像個洋娃娃,乖乖巧巧,坐在那裡,長長的眼睫毛一顫一顫的。

挺可愛。

而且比他家裡養的那隻貓還有趣。

周景肆壓回沙發背裡,恢復了慵懶散漫的樣子,想了想,桃花眼微眯,心不在焉的輕笑,“其實我沒幾個追求者。”

溫紓一臉的不信。

“不信啊?”周景肆挑眉,“沒騙你。”

喜歡他的人確實很多,但她們都不知道的是,周景肆其實從來不看私信。

企鵝對他來說只有工作和登遊戲兩個用處。

加好友是為了社交。不論是高中大學,學生會主席需要人脈,即便是放著。追到他面前的人其實還真不多。

他拒絕,她們不死心。那就隨便吧,在他這兒得不到想要的東西,久而久之就自己走了。

這就是周景肆的思維方式。

他不說,溫紓自然不知道。

不過她已經習慣了,像他這樣的人,沒有追求者才怪呢,除非別人都瞎了。

周景肆在溫紓心裡是真的沒什麼缺點的。

她經常會有一種特矛盾的心理,可能大多女孩子對心上人都會有這種心理——

——就是別人看得到你,我不開心,因為我希望只有我能看到你的閃光處,就像我的私人寶貝。可別人真的看不到你,我依然不開心。

你那麼好,應該被全世界知道,而不是平庸。

在這種矛盾心理下,溫紓時常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麼心思,反正很怪就是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她也算是一個心比較大的姑娘,很多不開心的事就放過。

何必自己為難自己呢。

她看著周景肆染著笑意的眉眼,也就跟著笑了,“好吧,那就勉強信你嘍。”

周景肆挑起眉梢,“勉強?”

“就一點。”溫紓故意舉起小拇指,在第一個指節的最上方掐出來一點點距離。

女生眉眼狡黠,靈動而漂亮。

周景肆哼笑,手突然有些癢,想再掐一把她的臉,低聲道,“學壞了啊小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