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日吉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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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臣秀吉幼名叫日吉丸,後稱藤吉郎,在成為織田家下級武士、迎娶淺野寧寧的前幾年,才自稱木下藤吉郎,出生於本州部尾張國愛知郡中村,因身材瘦小長相酷似猿猴,被稱為“猴子”。
他8歲喪父,母親改嫁,之後便被寄養在寺院中,14歲時開始在亂世中流浪。
作為卓越的政治家、軍事家、謀略家,他卻沒有什麼好聽的綽號,最讓大家耳熟能詳的綽號還是“猴子”,因為他長得一臉猴子樣,又矮又醜又皺巴巴的。
更悲催的是中年之後,秀吉又開始禿頭,鬍子也很稀疏,上戰場為了威嚴還得手動畫上去,所以除了猴子這個綽號之外,又多了禿頭的老鼠這個外號,簡稱“禿鼠”,據說他的妻子有時也以“禿鼠”稱呼他。
那麼……
正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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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天文五年,即西元1536年。
日本東海尾張地區有一個只有五六十戶人家的貧窮村落,這年的正月,一個非同尋常的孩子在這裡降生了。
他就是後來的木下藤吉郎,由於家境貧寒,母親營養不足,剛出生的嬰兒像醃了兩年半的梅子幹一樣,紅紅的,皺巴巴的。
此時正是窗簷下結著冰凌的寒冬,這是個連一扇圍住產床的屏風都沒有的貧寒之家。
嬰兒在臍帶被剪斷時沒有哭。
難道是死嬰嗎?大家不由的想。
但是,當他的父親把他從澡盆移到襁褓時,他突然哭了出來,他哭著哭著好像從長長的好夢中醒來似的,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傳說這孩子是母親阿仲因為想要給木下家添一個兒子,誠心去寺廟裡求助日輪菩薩,結果當天夜裡夢見太陽入體,感覺有了身孕,足足懷胎十三個月後,才產下一名男嬰,並取名為“日吉丸”。
“活著呢,好好養著吧。”幫阿仲接生的女人邊解著束衣服的帶子,邊說著,她安慰了父親木下彌右衛門幾句,也祝福了產婦。
她的身份呼之欲出——木下智子(豐臣日秀)。
七年後,天文十二年。
“這是我的蜜蜂!”
“是我的!”
“你說謊!說謊!”
“是我發現的!”
這裡是一片油菜花田,裡邊有七八個頑皮的小屁孩子,用樹枝棍子敲打著,在捕捉蜜蜂,一旦發現蜜蜂,他們就旋風般地追趕著,互相爭搶。
彌右衛門的兒子日吉丸,今年七歲了。
因為在母親體內時沒有得到足夠的營養,出生時像醃了一坤年的梅子乾的孩子,即使已經七歲了,卻還是沒能補回來。
跟其他孩子相比,身形要小很多,臉上也皺皺褶褶的。但是要論惡作劇和粗暴,這個村子的孩子卻是沒人能和他相比的。
“傻子,”日吉丸一邊搶一邊嚷著,他被高大的孩子推到一邊,不只是摔倒,還被別的孩子踩,但他捉住踩他的那隻腳,大喊著:“誰捉到就是誰的,誰捉到歸誰!”
他靈敏地率先追了出去。
然後,向上一跳,捉住了蜜蜂。
“哈哈,是我的了!”
日吉丸攥著蜜蜂,又向前走了十步左右才停下。
張開手,把蜜蜂的頭和翅膀扯掉後,立刻塞進了嘴裡。蜜蜂的肚子上有一個蜜袋,對於連砂糖的味道都不知道的少年們來說,天下再也沒有比這更美味的了。
“.....吶,真甜呀!”日吉丸眯著小眼睛,把蜂蜜嚥了下去,不停地咂味著美滋。
“……”
其他的人羨慕地看著他的表情,吞著口水,雖然空中也有蜜蜂在飛,但是高麗蜂很少,大家都把不甘寫在臉上。
“猴子!”一個綽號叫“仁王”的大孩子叫道。
這個“仁王”是日吉丸唯一打不過的對手,其他孩子知道這一點,都跟在仁王后面,“猴子”“猴崽子”地叫著。
就連最矮小的於福也“猴子,猴子,猴子”地叫著。
雖然於福已經九歲了,但身材跟七歲的猴子沒太大區別,但是,於福面板白晳,五官清秀,日吉根本無法相比。
於福是村裡富人的孩子中唯一一個穿窄袖便服的。本來應該叫福太郎或者福松什麼的,男孩兒在名字前加上“於”字,是效仿了有身份的家庭的習慣。
“喂,你也叫啊!”日吉丸對別人叫他猴子的事,就沒生過氣,但是於福叫他猴子,他就會發火。
“一直都是我護著你,忘了嗎?你個怪物!”
被日吉丸這樣罵的於福,什麼都說不出,咬著指甲露出怯懦的表情,在純真爛漫的孩子們的心裡,比起被罵怪物之類的,被人說不知感恩更讓他羞愧。
於福聳拉著腦袋,其他的孩子卻已經被別的事物吸引了,取代朝鮮蜂的是田地另一側的一陣陣揚塵。
“哈,是軍隊!”
“武士們從這兒過了!”
“打完仗回來了!”大家高舉雙手歡呼著。
領主織田信秀和鄰國的今川義元是勢不兩立的仇敵。邊境地區一直有不斷的小摩擦。
有一年,今川家的精銳部隊,偷偷潛到這一帶,突然偷襲民居、放火、偷糧食、毀壞田地,那時,領主看到火勢,命軍隊從那野古城、清洲城趕來,痛擊敵人,又聯合各處的要塞和城寨的守軍殲滅了敵人。
可是,如今今川家勢大,佔據三河、遠江、駿河三國之地,織田家處於守勢,兩家又是“鄰居”,擦槍走火的事也在所難免。
在這一帶出生的孩子,耳濡目染,也是看著這樣的場景長大的。因此,每每看到領主的軍威,都會感同身受。這些孩子看到兵馬和武士時,比看到其他東西都更加興奮。
“去看看……”
不知誰說了一句,大家一股腦向著軍隊的方向追了過去,只有於福和日吉丸沒動,留在原地,互相瞪視著,怯懦的於福也想和其他孩子一起去的,但好像被日吉丸的眼神束縛住似的,想走也走不了。
“……對不起。”於福戰戰兢兢地走到日吉丸身邊,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你是我的夥伴,是吧?”
“嗯?”
“真的,於福。”
“嗯……”於福揉揉眼睛,眼淚打溼了地上的泥土,眼角四周都紅的。
“笨蛋,就是因為你總哭,才會被欺負……我們快去看武士,啊,不快點的話就錯過了。”
日吉丸拉著於福,跟在孩子們後面跑了過去,那邊的黃色塵土中,軍馬和旗幟已經漸漸近了。
這是二十人左右的武士和二百步兵,裡面混雜著一支運送隊,拿著長槍、長棍、弓箭等兵器,不分前後地走著。他們從熱田街橫穿稻葉地的野地,現在正一個一個地往莊內川的堤壩上攀爬。
從田裡奔來的孩子們也喧鬧著追趕著軍馬往堤壩方向跑去。
“給馬飲水。”到了河岸,領頭的一個武將說道。
他身邊圍繞著他的武士立刻大聲把話傳給了隊伍。
休息的命令傳達下來了,騎馬的人紛紛下馬,步兵放鬆地停了下來,大家都坐在了草地上。
清洲城在河的對岸,看起來有些渺小。
隊伍中有張四郡的領主、織田家當主織田信秀的弟弟一—織田與三郎。
五六個旗本圍著他,坐在馬紮上的與三郎默然地看著天空,旗本們也沉默著。有的人重新綁著手上、腳上的傷口。從這些人的神色來推測,前線的戰鬥明顯是失利了。
但是孩子們就沒有這樣的觀察能力,一看到血就感覺到他們像自己想象的一樣,有著敢於流血犧牲的英勇精神,一看到兵器的光芒就會認為是大敗敵軍歸來……
孩子們情緒高昂。
“八幡,八幡!”
孩子們興高采烈地圍著軍隊,大聲地叫呼著。
“武士威武!武士威武!”
停下給馬匹飲水,他們向馬兒們扔著花,野菊花、紅薔薇、油菜花,什麼雜七雜八的都有。
這時一個站在馬旁的武士看到了日吉丸。
“彌右衛門家的小子,你母親還好嗎?”那個武士向日吉招著手問道。
“啊?….我嗎?”日吉向他走了過去,七歲小孩黑黑的鼻孔朝上,與那人對視著。
這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武士,想著這人是剛剛作戰歸來的軍隊的一員,對壓在頭上的戴有沉重護具的手,日吉丸的心情激動而感到光榮。
他衝著看向這邊的夥伴露出“怎麼樣?我們家還認識這樣的武士呢!”的得意表情。
“彌右衛門的兒子,你的名字應該是叫日吉丸吧。”
“對。”
“日吉,好名字,好名字啊!”
年輕的武士摸了摸日吉的頭,然後用手拉了皮腰帶,稍稍側過身來,又重新看了看日吉的臉,然後不知為什麼獨自笑了搖頭。
日吉丸馬上露出無論是誰都會親近的表情,這是他的天性。不過,他沒想到這個不認識的大叔,而且還是剛見到的武士,會直接摸自己的頭,所以日吉丸的大眼睛突然得意地閃爍著,愛說話的性格立刻露了出來。
“但是,大叔,沒有人叫我日吉的,叫我日吉的只有我的父母。”
“因為像猴子吧?”日吉丸說道。
“像猴子嗎?你自己覺得不是就行了。”
“可是大家都這麼叫。”
“哈哈哈!”生活在戰場的武士,笑聲也十分響亮,一旁的武士們也一起笑了起來。
日吉丸覺得無聊,從懷裡拿出像玉米稈似的東西,開始嚼起來,裡面的汁液有些甜味中還帶著苦澀。
“呸,呸。”他粗魯地把嚼剩的渣子吐得到處都是。
“幾歲了?”
“我的年紀?”
“嗯”
“七歲。”
“已經這麼大了。”
“大叔,你是什麼人啊?”
“你母親的熟人。”
“啊?
“你母親的妹妹常常到我的家遊玩……回家時,向你父親母親問好,就說是藪山的加藤彈正問候他們。”
這時休息了一會兒的軍隊也重新整隊,開始渡莊內川的淺灘,彈正回頭一看,也急忙飛身上馬。他身上的大刀、鎧甲等物發出翅膀揮動時的聲音。
“告訴你父親,停戰的話,我也許會去你家玩兒的。”說完,已經落後的他加快馬速,進了淺灘,馬蹄下踏起白色的水花。
日吉丸嘴裡含著渣子,忽而恍惚地目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