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頭,聽著!你若不好好伺候容少帥,惹怒了少帥,我定把你母女二人扒皮抽筋,聽到了嗎?”

柳城野俯身湊到柳音音耳邊皮笑肉不笑的發狠道。

面前這親生爹爹,結結實實的把她給賣了。

瘦小的身子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她半垂著頭,精緻的嘴角微微上鉤,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不爭氣的眼淚隨即順著臉頰滑落。

柳音音提起衣襟狠狠的擦了一把淚水,心頭咒罵自己:柳音音你哭什麼,你這個不受寵的女兒,你到底還在期待什麼。

成為護佑柳府的犧牲品,又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怎麼,不願?”

容曜辰微微蹙眉道。

“少……”

柳城野欲要接話,被容曜辰一個眼神殺了回去。

“不!只是,我孃親怎麼辦?”

柳音音用力的眨眨眼,驅散眼眶中盈盈的淚水。

以她對自己孃親的瞭解,孃親致死都要留在柳府,像是在等待什麼。即便是清醒,也不會和自己離開。

容曜辰似乎明白她的心思,側眸撇了柳城野一眼:“相信柳大帥往後餘生都會善待你孃親的,對嗎?柳城野。”

他一字一頓,聽的柳城野驚心動魄,慌神後急忙點頭應允。

“給你半個時辰,同你想要話別的人話別。本帥大門口等你。”

容曜辰從柳音音身邊擦身而過,厚重的皮鞋腳步聲漸行漸遠。

出了柳府天色已黑透,天空中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少帥,那小丫頭……”

副官欲言又止。

“身邊有個有趣的人,解悶,不好嗎?”

容曜辰繞有趣味的眯起雙眸說道。

副官心中依舊不解,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片刻後,車門被拉開,一個有些溼潮的小身子靠了過來。

“你的難過、不捨,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少。”

他側身,打量著那張冷若冰霜的小臉,額前的一縷碎髮垂著些許雨滴,在微弱的燈光照射下,晶瑩剔透。

“像您這樣的人,肯定不明白,雙親緣極淺的道理。”柳音音緩緩地看向柳家大門:“其實,即便是您不救我孃親,我這輩子也註定是您的……,對嗎?”

容曜辰抬手摁了摁太陽穴:“有個藉口,會省下很多麻煩,知道嗎?”他頓了頓,眸光陰冷緊接著又說:“有時候太聰明,不討人喜歡。”

“……”

他要的是她,銘記身份,安分守己!

兩人面面相覷,回到府上已是後半夜。

戰火,又在次日黎明燃起。

容曜辰一去七年,杳無音訊。

柳音音亦成了容府不祥之人。

逢十冬臘月,寒風刺骨,雪花紛紛。

周遭一番銀裝素裹的世界。

柳音音一身素色小衫,豎著簡單的麻花辮兒,小臉兒不施粉黛但白裡透紅,臉頰被寒風吹出的紅暈,更增添了一抹別樣的嬌嫩。

用力搓一搓通紅的小手,摘下一朵朵梅花,放在鼻尖處嗅一嗅:“小素,今年的梅花特別好的樣子。”

“哎,音小姐今日的飯食還沒著落呢。虧得您還有心思,做什麼梅花酒。”

身旁的丫鬟,小素一臉哭相。

這輩子當丫鬟已經很倒黴了,居然跟了一個不受歡迎的主子,吃苦受委屈也就罷了,甚至連一日三餐都十分艱難。

“你又擔心,咱們這幾年不是挺好?”

柳音音毫無波瀾。

這些年好像沒有什麼事情,能再激起她的情緒了。

“挺好什麼,音……”

小素還要繼續發牢騷,身後傳來一串急切的腳步聲,小素剛轉過身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來人是誰,被一腳踹到在地。

來人奪走柳音音手裡的精緻酒罈,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砰——

一聲刺耳的碎裂聲炸響開來。

“賤人,誰讓你碰我的梅花樹的,晦氣的東西。”

林音音像是早已習慣了一樣,俯身想要撿起酒罈碎片,被那人一腳踩著手。

鋒利的碎片刺入掌心血肉,霎時間染紅了一片白雪。

“表小姐,您腳下留情啊!少帥……”

小素撲過去抱著表小姐若初的褲腿哀求道,話還沒說完,又被一腳踹開。

“閉嘴,你這個賤婢還有臉提少帥?若不是這個晦氣的賤貨,少帥怎麼可能七年杳無音訊?”

若初聲音尖銳刺耳,俯身猶如一隻暴虐的猛獸一般嘶吼。

“可少帥走時說過,回來時要見到完好的音小姐,您若是傷了音小姐的手,那日少帥回來,肯定會不高興。”

小素急切的重跪到若初的腳下哀求。

若初被她最後一句話威懾到了,不由得一愣,小素趁機會急忙從她腳下抽回柳音音的手。

護在雙掌之間,心疼的吹著,哈著氣。

可憐見的,纖纖玉手被踩的紅腫不堪,一張小臉蒼白無血色,唇瓣不由得顫抖著。唯有那雙剔透的雙眸,強壓抑著快要溢位的情緒。

“音小姐,我們回去!”

小素攙著柳音音向著住處走去,身後若初氣得直跺腳。

“曜辰哥哥向來不喜歡身邊有陌生人,當年也不知道這賤人到底從哪裡來的,真是越看越討厭!”

自從若初十五歲以未婚妻的身份進入容府,見了十歲的柳音音就覺得憎惡。

七年過去了,這份憎惡有增無減。

“少帥不在府上,你玩兒的再花,再會勾人的魅術,也是徒勞!”

若初破口大罵,聲音在久久地迴盪。

小素攙著柳音音回到簡陋的住處,給她裹上棉被,貼心的給她上藥,柳音音打量著她:“這些年,你是不是覺得我太弱懦?”

“有時候會,但是小素明白,音小姐要的是委曲求全。”

“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該怎麼說起,從什麼地方說起。”

“那就不說,小素相信,有一日音小姐總會撥開濃霧見太陽的。”

主僕二人四目相對。

幼年養成的默契,自是不用多言。

黃昏時,柳音音裹著斗篷倒在臥榻上昏昏欲睡,半夜的風似乎更大了。吹的屋門,窗戶吱吱呀呀叫個不停。

“嘶——”

柳音音只覺得額頭一陣生疼,抬手想去揉,又忘記了傷,疼的眉頭緊鎖。

忽,一陣冷風裹著濃重的血腥味迎面撲來,她的眉頭鎖的更深了。

柳音音緩緩的睜開朦朧的雙眸,赫然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出現在眼前。

這張面具,這雙眼睛,這熟悉的感覺。

瞬間把她拉回七年前。

“少——少帥?”

她一臉驚恐,隨後卻笑了。

消失了七年有餘的人,怎麼可能就這樣出現在自己眼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