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這個沒有?這是我娘大喜之日皇后贈的鳳尾金釵,後來隨著我一起做了陪嫁。說是要瞧瞧,怕不是心急想試試從我這兒順走的玩意兒吧。芸香,你膽子可真肥啊。”

芸香臉色刷白,跪伏在地。

魏知鶯輕輕挑起芸香的下巴:“這黑玉脂可是海外稀罕物,在整個南靖,除了那位得寵的妃子,也就我這裡有。現在,你還想狡辯不成?”

電光一閃,管家掃視一圈,六個丫鬟裡,三個腦袋上彆著不屬於她們的釵子,兩個耳朵上掛著他人的耳墜,連嘴唇上的胭脂也是小姐特用的。

魏知鶯一一指去。

“你頭上的那綠玉釵,是我祖母給的,雖非價值連城,卻刻有我的名。你們的這對是我在宮中六歲生辰時皇后所賜。耳飾和手鐲均出自母親的嫁妝,清單上記得一清二楚。想必你們是算準了我今晚難逃一劫,才如此放肆吧。”

魏知鶯目光一凜:“若非事先串通,怎知我熬不過今夜。”

丫鬟們戰慄不已,噤若寒蟬。

魏知鶯又道:“你們大概覺得我年幼體弱,沒辦法鬥過乳孃,聽到響動,便以為是我在生死線上掙扎。你們來,不過是看熱鬧,心裡早預設了我的死期,所以都沒急著摘掉這些見不得人的東西。”

“那又如何?你自找的!”芸香猛然躍起,向魏知鶯撲來。

魏知鶯伸手一抓,卻被她瘦削的身子一帶,兩人一同摔倒。

管家在一旁靜觀其變,未動分毫。

其他丫鬟則露出了看好戲的表情。

芸香壓在魏知鶯上方,手指扼住了她的咽喉:“像你這樣的廢物,早就該去死了!”

魏知鶯四肢攤開,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來吧。”

芸香加力,卻似觸電一般猛地抽回手。

不久,掌心竟開始冒煙,與乳孃一樣,起了水泡,漸漸潰爛。

她瞪大眼睛,聲音顫抖地問:“你做了什麼?”

魏知鶯喘息著爬起身:“毒。”

“毒?我何時中的?”

魏知鶯笑得像是在看一個愚人:“你想要對我下手前,我早就把毒粉撒在腰帶上,乳孃勒我時就已經沾上了。她中毒是因為碰了腰帶,而你,則是因為碰了我。”

芸香呲牙咧嘴:“那你中了毒,為何無事?”

魏知鶯眼神銳利:“因為我事先服了解藥。”

“你們愣著幹什麼?快動手啊!”

管家眼中殺意畢現,其他丫鬟也蠢蠢欲動。

魏知鶯悠然盤腿坐在地上。

這具身軀,脆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心臟病與肺病纏身,前者是天生的,需要依賴藥物維持生命;後者則是後天染上的,症狀接近肺結核,雖然能夠治療,但卻極為艱難。

終年被困於室內,形銷骨立,面色慘白。

即便是自己,也需要數年的調養,要恢復到昔日的身體狀態,幾乎是個奢望。

從殺手淪為病貓,實在憋屈。

還好,還有那個破系統相伴。

聞聲管家持刀靠近,魏知鶯冷聲道:“想活著就別亂動!”

管家緊握手裡的刀柄:“我可沒碰你!”

魏知鶯拍了拍胸口,輕笑道:“我何時說過只在腰帶上做文章了?。”

管家步步緊逼,刀光一閃:“小姐,莫非是想誆我?”

魏知鶯搖頭,挑釁般言道:“試過才知道。”

管家袍袖一揮,神色驟然嚴峻。

一陣尖銳如針的痛楚,彷彿細絲般從腕間直竄心頭。

他咬牙硬撐,無奈權杖終是脫手,“哐啷”落地。

“救……”

他伸手欲求援,卻被魏知鶯嫌惡地拂開。

“我有仇報仇,況且我提醒過,勿動歪念,後果自擔。”

“救……。”

管家目光轉向那個剛才還為自己撐傘的小廝。

小廝瞥了他一眼。

隨後跪下道:“小人阿龍願效忠小姐。”

阿龍是在原著中未曾提及的名字,地位卑微,幾近隱形。

“阿龍是你的名字?”

“是的,新來不久。他們做的事,我一概不知,更未涉足。小姐若疑心,可檢視屬於我的賣身契。”

“我對他們下了毒,你不怕我對你也下手?”

“怕,但小姐公允,若非他們有害小姐之心,怎會有此自保之舉。”

阿龍沉吟片刻,又道:“正如小姐常言,背主者,唯有死路一條。”

聞言,幾個丫鬟正欲起身,連忙又跪下表忠心。

魏知鶯冷笑,示意阿龍搬椅,坐於痛苦的管家旁。

“阿龍這名字,是入府後取的?”

“管家所賜。在鄉下時,村老給我取名‘二蛋’,說賤名易養。”

“多大了?”

“十七。”

“改改吧。”

魏知鶯揉著手指。

“既入魏府,便隨我姓,字安吧。”

“謝小姐賜名。”

魏知鶯垂眸,“從此刻起,你是新管家。”

“小的明白,定不負所托。”

後山土質疏鬆,適於掩藏。

“鎮上有個人,熟悉的面孔,能把不忠的人賣了,換些忠心的來。”

移開芸香時,她氣息奄奄,發出細微的嗚咽。

魏知鶯冷聲道:“你這一哼,倒讓我想起,我之前吃的藥,都是你偷樑換柱的成果。先是用劣質草藥充數,看我沒察覺,就用藥渣糊弄。若非我命大,怕早已成了你的犧牲品。”

她踩住芸香的手,狠狠一擰:“倒栽蔥地埋了,她的死法,要與眾不同。”

芸香被魏安拽出院門。

雨嘩啦啦地越下越大,魏知鶯輕輕地咳著,邁向藥房的方向。

身子骨本就弱不禁風,哪裡受得住這冰涼的秋雨侵襲,急需兩副熱騰騰的藥湯來驅散這份寒意。

這座念雲別院,是隨她母親從將軍府作為陪嫁而來的。

而藥房,則是在她遷居此地調養那一年,由大舅父特意張羅建造的。

藥櫃裡琳琅滿目的藥材,都是大舅和小舅費心從四面八方蒐羅而來,從天山之巔的雪蓮到深山老林的頂級靈芝,每一味都是精心挑選。

只是可惜了,這些寶貝大多沒有物盡其用。

不少好藥要麼被人私吞,要麼被盜,要麼悄悄轉賣出去。

巨大的藥房裡,現在只剩下些平常的草藥。

她隨意撿了幾味治風寒的藥,正打算離開,餘光卻捕捉到了窗戶縫裡一閃而過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