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的要求並不算過分,阮懿斟酌過後也同意了。

不管她和徐斯衍現如今關係如何,今天外公能及時送來醫院,並且找到最頂尖的醫生,這都要得益於徐斯衍的幫助,阮懿不至於好歹部分。

對事不對人,答應過清和後,阮懿看向徐斯衍和原野:“你們晚上有空嗎?”

原野:“有有有,正好我肚子餓了,破費了啊。”

徐斯衍雖然沒回應,但後來也跟著原野一起走了。

阮懿選了一家瑞禾醫院附近的餐廳接待他們,這家餐廳屬於中高階,環境和服務都不錯。

三個人去的是樓上的包廂。

剛剛坐下來點完菜,原野那邊忽然接了個電話,要走人。

“小魚今天通告臨時取消了,我去現場接她,”原野笑著跟阮懿交代,“她平時太忙了,我倆沒啥機會見面,所以今晚就只能對不起你了。”

阮懿笑著搖搖頭,表示不介意,“沒關係的,那你路上小心,下次有機會再請你們吃飯。”

原野:“好說好說。”

他起身,朝徐斯衍那邊看過去,跟他對視了一眼,然後就先走人了。

原野這一走,包廂裡只剩下阮懿和徐斯衍兩個人,氣氛一瞬間冷了下去。

徐斯衍打從剛剛在醫院碰面之後就一句話都沒有說,阮懿也知道他大概在因為離婚的事情生氣,不理她也很正常,但今天的事情的確是他幫了忙。

阮懿斟酌了一下,問他:“你和原野今天去大學城辦事嗎?”

清和說在公寓樓下碰見徐斯衍和原野的時候,阮懿就覺得很奇怪——後來想了想,徐斯衍可能是陪著原野過來的。

徐斯衍:“和你有什麼關係。”

一句話堵死了阮懿的問題,阮懿短暫尷尬之後便露出了笑容。

她問那句話本身也是為了活躍氣氛,並沒有想過從他口中得到答案:“今天很謝謝你,住院的費用我看過單子之後轉給你。”

徐斯衍不理她。

阮懿還想說什麼的時候,手邊的手機響了。

是微信影片聊天,江妄發過來的。

阮懿一解鎖螢幕,影片申請就彈出來了,坐在對面的徐斯衍看得清清楚楚。

江妄這個影片彈的不是時候,阮懿莫名地心虛,用最快的速度結束通話,下意識地抬起頭來瞟了一眼對面的徐斯衍。

只見徐斯衍目光凜冽而嘲弄,睨著她,目不轉睛。

阮懿下意識地想要解釋,但轉念一想忍住了——解釋的話之前已經說了很多了,徐斯衍根本沒信過,總歸已經快離婚了,誤會就誤會吧。

阮懿剛這麼想著,江妄發來了微信。

【靳祉聿說今天法院送傳票了?】

阮懿:【嗯。】

江妄:【我問他了,他說你勝訴可能性很大,開庭那天我去陪你吧。】

阮懿:【我現在有點事情,等下聊。】

她感覺到頭頂一道視線直勾勾盯著她,打字時手指的動作都僵硬了不少。

回完這條訊息,阮懿馬上把手機螢幕翻過去放在桌上。

徐斯衍看到她的這個動作以後,鼻腔內發出一道短促的諷笑。

阮懿選擇忽視,這個時候正好服務生來上菜,暫時打破了包廂內的尷尬氛圍。

但也只是暫時。

菜一上完,門一關上,尷尬再度襲來。

阮懿原本就不是擅長交際或是主動找話題的人,加上徐斯衍一直對她愛答不理,她現在也沒有多少興致和他聊天了。

於是她拿起筷子,準備沉默吃完這頓飯。

而就在這個時候,徐斯衍忽然開口跟她說:“我收到法院傳票了。”

阮懿的筷子頓了一下,她很快反應過來,徐斯衍是看見了她和江妄的聊天記錄。

但阮懿保持著冷靜,“嗯,收到就好。”

徐斯衍:“婚不一定離得成,你和江妄不要太——”

“我和江妄沒有在一起。”阮懿已經猜到他要說什麼了,她聲音有些無奈,“我說很多次了,我沒有答應他,你可以不相信,但請不要再反覆說了。”

阮懿的聲音不似之前那麼溫柔,有些冷,還帶著不耐煩和慍怒。

她在發脾氣。

徐斯衍冷笑了一聲,“你原本就是這樣的吧。”

“這幾年在我和我家人面前裝善解人意,賠笑,真是辛苦你了。”這句話裡的嘲諷已經滿得要溢位來,“我爸媽把你當親女兒對待,你呢,對他們的笑,有哪次是真的?”

阮懿眉頭微微蹙起來,放下了手裡的筷子:“你什麼意思?”

徐斯衍之前只是質疑她出軌而已,現在竟然無端懷疑起了她對萬柳和徐莫言的用心。

徐斯衍:“憑你的智商會不明白我是什麼意思麼。”

阮懿:“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明白你從哪裡得出的結論。”

她挺直腰板,不卑不亢:“伯父伯母還有爺爺都對我很好,我也一直將他們當做親人對待,我承認他們在經濟方面給過我很多支援,但我對他們也算盡心盡力,你不回家的每個節日,都是我陪他們過的。”

阮懿原本是不想說這些話,她也從來沒有把這個當成“付出”。

但她每個決定背後都是有做取捨的。

婚後前一兩年,她回徐家的次數比回去陪清和的次數都多,外公外婆都不滿意了。

徐斯衍當然不會知道她付出的努力和心血。

聽完阮懿的長篇大論,徐斯衍嗤笑:“的確,你盡心盡力喂的迷魂湯效果顯著,連你婚內出軌,他們都要幫你護著你的姘頭。”

繞來繞去,話題最後還是回到了這裡。

阮懿覺得累了,“我在你心裡的形象已經定型了,無論我怎麼解釋也沒用,所以隨便你怎麼想吧。”

她一邊說一邊低頭收拾包,“我先回醫院了,這頓飯我買過單了,你慢慢吃。”

她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沒了表情,眼神很冷,甚至有些凌厲。

阮懿丟下這句話就拎著包走了。

轉身的時候,她揚起了下巴,像冬夜裡的梅花,凌寒獨放,清冷孤傲。

她關門的時候力道不小,門板被震出了聲響。

徐斯衍是第一次見阮懿摔門。

這一聲讓他徹底回過神來,回憶起她剛剛的表情,特別是離開前的那個眼神——

徐斯衍竟覺得喉嚨一陣燥熱。

他端起手邊的冰水,一飲而盡。

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流入胃裡,卻沒能沖淡哪怕半分的邪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