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悅說的這個事兒,周義早在半年多以前就開始擔憂了,因此他做了不少功課,看了很多書,平時帶三三出去玩兒的時候,總是會不經意地聊起這個話題,給她灌輸一些正常的擇偶觀。

周仁和明悅看著周義胸有成竹的模樣,就知道他沒少在這方面下功夫。

而多年之後,三三在戀愛方面的抉擇的確也沒有辜負周義的悉心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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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仁和明悅這次帶著兩個孩子來紐約,主要就是為了讓他們和三三一起玩,於是,晚飯的時候,明悅便跟鄭翩躚商量起了短途旅行的事兒,經過討論之後,他們決定去加州。

這就輪到了周義發揮——畢竟,他曾經在那邊待了快八年,對每個城市都十分熟悉。

周義也很自然地將行程安排的任務攬到了自己身上,“那你們先在紐約玩兒兩三天,我回頭弄好了行程大家商量著看看,沒什麼問題我們就訂機票出發。”

周義一邊說,一邊拿起手機開啟了備忘錄,“你們有什麼想去的地方,現在可以告訴我。”

“迪士尼!”最先開口的人是三三,“我可以去迪士尼嗎?”

“當然可以。”周義答應得很乾脆,“小左小右,你們呢?”

“我要去國家公園。”小左思考過後給出了答案。

小右也跟上:“我要去日落大道。”

“OK,沒問題。”周義在備忘錄裡做下了記錄。

鄭翩躚剛好坐在周義斜側方的位置,稍微一抬眸就能看到他,看見他表情認真地額敲打著手機螢幕的時候,鄭翩躚的視線不自覺地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幾秒。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變換了角色和相處模式,最近和周義相處的時候,她時常會有一種自己從未了解過他的感覺,偶爾還會從細節裡發覺他的“魅力”——這和當初被他追,和他談戀愛時發覺的魅力不太一樣。

人在戀愛關係裡,本身就是會“偽裝”的,特別是周義這種經驗豐富、技巧高超的人,鄭翩躚後來跟他分開之後才曉得,當初他展現在她面前的那些特質和魅力,其實都是故意表現給她看的——倒不是說他是在做戲,只是她看到的並不是一個完整的人。

但現在的周義,至少在鄭翩躚的感官裡,他更加真實、完整了。

鄭翩躚想,周義的一些特質應該是沒有變的,只是她看他時的視角變了而已。

就比如他為了安排家人的行程如此用心,若是站在男女關係的角度看,大概會有一種被忽視的失落感,也會不自覺地去對比,究竟自己和他的家人哪一個更重要,這不是矯情,這是人無法避免的心理,因為戀愛總是伴隨著期待。

可現在站在一個普通朋友的角度來看,她反而會看到他身上的閃光點,他對家人很好,會用心地記下來孩子的需要,並且盡力滿足。

他不是一個合格的戀人,和他是一個很好的父親、朋友、家人,兩者並不矛盾。

——

加州之行一共一週的時間,結束之後,鄭翩躚和周義便先行帶著三三回紐約了。

工作室那邊現在漸漸地忙了起來,九月份的畫展也進入了籌備狀態,鄭翩躚的確沒有太多時間在外面遊玩。

分別的時候,最不捨的自然是三個孩子。

他們約好了,今年寒假的時候再去北城玩,小左小右還很豪氣地說,要帶三三去度假山莊過春節。

三三在飛紐約的路上,就開始期待寒假的到來了。

回到紐約後,鄭翩躚便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她最後聽了周義的建議,選擇了三個品牌進行合作,後來雖然還是有不少邀約,但鄭翩躚都拒絕了。

她沒有那麼缺錢,商業上的合作不需要太多,容易分散精力。

鄭翩躚選出品牌方之後,商務合作的相關事宜都是周義在推進,這是一份非常適合他的工作,用左右逢源、如魚得水來形容都不為過,作為一個不擅長社交的人,鄭翩躚在這件事情上,不知不覺地又對周義產生了依賴。

商務方面遇到什麼棘手問題時,鄭翩躚第一時間就會想到周義——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幾次之後,鄭翩躚便意識到了不對勁,她下意識地陷入了焦慮。

這天下午,鄭翩躚在收到合作方的郵件回覆之後,馬上想要交給周義去處理。

然後她突然反應過來,她最近好像對周義太過依賴了——她不擅長經營這些關係,而周義的存在剛好彌補了這一點,他在工作上,是一個非常得力的助手。

可是這樣的依賴,會不會有“危險”?

鄭翩躚揉著額頭思考了許久,最後拿起了手機,跟諮詢師約了這週末見面。

因為最近工作比較多,鄭翩躚已經有一個多月沒去過了,她以為自己的情況基本上已經“痊癒”了,沒想到,過去的那種思維方式還是會時不時地冒出來。

給諮詢師發完訊息之後,畫室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鄭翩躚回了一句“請進”,同時抬起頭看過去,正好和進來的周義四目相對。

周義關上門,像往常一樣走到了長桌前,“TOMY那邊的郵件來了麼?”

鄭翩躚揉著發脹的太陽穴,沒有出聲。

周義見狀,下意識地彎腰靠近了她,雙手撐在桌面上觀察她的狀態,“你身體不舒服麼?”

鄭翩躚搖搖頭:“沒事的。”

她轉移話題聊起了工作,“郵件剛到,我現在轉給你。”

周義“嗯”了一聲,“你要是身體不舒服就先去休息室睡會兒,最近太忙了,可能吃不消,你手頭有什麼著急的事兒,先交給我處理就行。”

“不用,我自己來。”鄭翩躚下意識地抗拒,“你出去吧,我要畫畫了。”

周義點點頭,準備離開之前還是不太放心:“真沒事兒麼?”

“嗯,沒事。”鄭翩躚說,“不舒服的話我會自己看醫生的。”

鄭翩躚又下了一次逐客令,周義見她情緒不悅,便沒有繼續待下去了。

周義離開之後,鄭翩躚喝了一口咖啡,起身坐到了畫架前,拿了一支筆,開啟了旁邊的顏料盒。

心情太亂了,鄭翩躚拿著筆在空白的紙上留下了一堆凌亂的筆觸。

不過二十分鐘,一張對開的畫紙已經被填滿了。